她来不及看清,李延玺眼神一掠宫人,只见一位女官模样的人立刻凛色上前,将那物给接了过去,然后呈给了太后。
在慈安太后眼底轻轻撞入那方雪白绢丝上疑似落红的那抹痕迹,脸色一变再变时,李延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皇祖母应该看清楚了吧,上面的血迹陈旧,早已凝涸许久,不是近来一两日功夫做出来糊弄您眼目的东西。”
慈安太后终于再无话说。
太子却又道,“不过,上面的东西,距今也才月余不到,沈氏或许如今腹中已经有了孤的骨血,那也是皇祖母的重孙,事涉皇家后裔,兹事体大,还请皇祖母不要再做今日这等事情了。”
这话,不止让慈安太后一人变了脸色。
…
从慈安宫出来,一只未染丹蔻,白皙的纤手,轻轻捉上那抹墨色如浓、丝缕繁复的袖口,“李延玺。”
“嗯?”李延玺抱着她,从身后那座朱红鎏金的华贵宫殿离开的脚步未停。
“那个——”她未语,却先羞。最终,咬了咬唇,还是问了出口,“你,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她是指,那令慈安太后彻底无言了的……落红元帕。
太子墨眸狭长潋滟,轻凝在骊珠透着薄粉的脸上,似蕴藏了丝暗炙,声音低沉地提醒道:“阿姮,不记得了么,这是那夜……”停顿了下,又道,“嗯,不记得也正常,那时你想来被相思蛊操控,想来没剩下多少理智。”
他这般说着,沈骊珠却尽数想起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夜,兰林湖畔,他替她解蛊,在那荒野青黛的山间,地上只一袭墨裘,她被褪去裙裳,被彻底占尽时,腰肢被他大掌灼热地裹住,往上抬了抬,身下的鎏金墨裘上,便多出了方雪白绢丝……
后来,那方雪白绢丝变得凌乱不堪,连墨裘那原本漂亮柔滑的皮毛也变得暧昧又狼藉。
再后来,他动怒,他们又有了数次,而她疲累得昏了过去,再没有见过这东西。
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今日,备下了这方绢丝,是吗?
沈骊珠小脸很烫,又覆着鲜艳的红,她紧咬着唇瓣,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夸”他走一步看三步,算无遗策的好,还是该骂他变态,竟然将这物收了起来私藏。更不敢细想,是他料到了今日太后宣见会有此为难,才将这东西给带上了,还是……
除此之外,沈骊珠还有疑惑。
“可是,那上面的——”她唇齿间轻轻掠过“落红”两字。
既是羞于启齿。
又是因为,沈骊珠很清楚,那上面根本不是落红。
他们在一起时,她确非处子。
“是血。”李延玺回答了她的疑惑。
谁的血?
她唇上凝着这几个字,本想问,却忽然想到——
他这样一个占有欲强烈的人,连她那时的声音都不许教别人听了去的人,而那是他们圆房的帕子……
所以,那上面必不可能是别人的血。
慈安宫外,停着轿撵,李延玺弯腰将她抱着登了上去。帘子落下,銮轿被数名宫人抬起。
沈骊珠被放下的瞬间,眸光不禁落到太子玉白的手上,几乎没怎么想的,将他的手给拉住了。
果然,看见他指腹上有道浅痕,切口整齐,像是被锋刃给割破的。
那痕迹都已经浅得快要看不见了,却令沈骊珠眼中心里皆生出些许复杂来。
“其实,做这么多,这又是何必?”她低声问道。
沈骊珠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分明不是……
他却算尽一切,做了这许多事情,在他皇祖母面前圆上这谎言。
可,骗得了别人,又骗得过自己么。
“阿姮。”李延玺一只手任她轻握,抬起另一只手,修长如美玉的手指握起女子下颌,令她抬起头,看向自己,“你成婚那夜,孤说过什么,还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