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想拒绝,云风却一把扯住他手臂,用力点头。
“要!”
三人皆非东幽中人,明日浮岚毕便要离开,前一夜并肩坐在最高处看月沉西海。
云风摇了两下折扇,状似无意开口:“长嬴,那玄都印,乾元裴氏和逐天盟……最终是决定由谁来处理了?”
“自然是裴珩。”裴烬随口道,“越邪性的东西,越通灵性,经手的人多了,反而坏事。此事因裴氏而起,也该由裴氏了结。”
云风点点头以示赞同,抬手以酒壶撞了下裴烬的,叮咚一声。
山风浮动,吹落一地月色,玉流华安慰道:“我日前占过一卦,只可惜如今我修为不高,看不清全貌。但我能够看到的是,这件事终会尘埃落定,裴烬,你不必太过忧心。”
云风也摇着折扇称是,片刻后,话锋一转,“长嬴,那你们裴氏想到如何销毁它了吗?”
裴烬支肘偏头,这几日他未出席浮岚,便是被留在乾元帮着裴珩琢磨那玄都印,几乎连着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虽然辛苦,但好在卓有成效,裴氏已有应对之策。
他没多想,干脆和盘托出,说完觉得酒意上头,按着眉心问:“怎么问这个?”
一片浓云被风吹得飘散过来,拢住月色,天光陡然变得更沉更暗。
深晦苍茫的天幕之下,月光穿不透云层,映得云风那张俊秀的脸半明半昧。
他笑了笑:“没什么。”
“就是好奇。”
好奇。
玄都印乃天生邪物,乱人心,惑人智,瞬息无形之间夺人性命。
人们恐惧它,却又忍不住对它好奇。
不止一个云风。
“玄都印此刻在何处?!”
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人浑身上下被同时撕开皮肉,敲碎骨骼,裴烬却只尝到浓郁的血腥气,身上的一切感知却似乎已经麻木。
这样的折磨持续太久,已经无法再令他感觉更煎熬,只恍惚间心头浮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许是他脸上嘲弄的笑意太过明显,开口那人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起他头发,力道之大几乎将头皮撕下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哈,你莫不是还以为,此刻自己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裴氏少主?裴氏私藏祸心,玄都印此等至阴至邪之物降世,不仅未曾出手抹灭,更未告知逐天盟,反倒秘而不宣,妄图将其占为己有,为祸九州!”
“逐天盟……”裴烬品尝着口中血腥气,嗓音嘶哑,开口却是冷笑,“怎么,这九州是逐天盟的……”
他开口的瞬间,昏暗阴冷的囚室内虹光便冲天而起,将整个逼仄的空间映得亮如白昼。
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交错落下来,裴烬只绷紧了浑身肌肉,声线略微发颤,吐字却极清晰,一字一顿。
他偏头吐出一口血,“还是说你们闲得发慌,自家那点破事尚且料理不完,别人的事还要来插上一脚?”
“还敢嘴硬?我看你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豢影珠呢?这么值得纪念的模样,怎么能只让我们看见,也得让旁人好好欣赏欣赏。来人,给我全都记录下来,送到乾元去!”
“裴珩那么宝贝他这个儿子,有这枚豢影珠在,不愁他不把玄都印交出来。”
裴烬意识昏沉,死咬牙关一声不吭,周遭的声音却逐渐如潮水般褪去,在剧痛之中,仿佛从水面上传来,听不真切。
但他还是依稀听见“乾元”“裴珩”之类的字眼,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再次动了动,手指深深抠入地面,指甲断裂翘起,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