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果然是短暂失了明。
裴烬脸上不仅没表现出分毫惧色,反倒流露出几分嘲讽。
“煞费苦心去求证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他薄唇微翘,“怎么,少了一个我,浮岚终于如我心愿彻底罢作了?”
“竟令你无聊至此。”
裴烬眼睫染上冷汗,色泽显得更沉郁,失去焦距的眼睛里蕴着一种类似讥诮的情绪。
来人眼眸深晦,轻轻一笑,并不动怒,右脚却状似无意,不偏不倚踩上他右手。
裴烬浑身猛然一颤,冷冷抬起眼,咽下一声闷哼。
来人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的狼狈,半晌才倾身:“你不是向来很会说吗,怎么不说话了?”
随着这个动作,他的重量更多地转移到碾着裴烬右腕的脚尖。
指节深深嵌入地面之中,血肉模糊,裴烬额间渗出大片大片的冷汗,透明的汗珠顺着鼻梁滚落下来,坠入污秽的地面之中,拖拽出一片深刻的澜痕。
白衣人居高临下欣赏着他的狼狈,笑了笑,“裴烬,你说句话。”
裴烬喘。息着闭上眼睛,染血的唇角紧抿着,半晌竟缓缓勾起一抹笑。
白衣人眸光一冷:“你笑什么?”
裴烬偏头吐出一口血沫。
来人闪避不及,一身白衣溅上大片的血污。
他脸色微凝固。
裴烬抹去血痕,嗓音嘶哑,语调却在笑:“笑你真令我感到惊讶。”
白衣人眯起眼睛。
“惊讶什么?”
“惊讶于,你竟然以为只是这样,就能问出玄都印的下落。”
裴烬嗤笑,“昨日刚告诉过你答案,才一天过去,就已经忘光了?脑子不好使就趁早去治,少三天两头地来烦我。”
他最后一个字尾音陡然一顿,白衣人再次用力碾了碾他右手,声线冷下去。
“裴烬,是不是这些天落狱折磨于你而言,还是太仁慈了些。你是不是还没有认清楚状况?你有什么资格笑?”
白衣人笑意温和,倾身靠近他,重心几乎全部转移到碾着他右手的脚上。
“昨日刚挑断你右手筋,那种疼痛,你这么快就忘光了?”他好脾气一笑,“没关系,我好心替你记起来。”
锋锐的短匕在他掌心转了一圈,刀刃反照着寒芒,倒映出一双弧度柔和的桃花眼。
刀尖落在裴烬右腕间,轻巧挑开他破碎的袖摆,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哎呀,伤得怎会如此重,没有人为你疗伤吗?”白衣人语气染上讶异,神情却诡异地愉悦,“长嬴,你身为裴氏少主,如今受伤却被这般冷待,应当很不习惯吧?”
“不过无碍,眼下有我在此,怎会眼见着你如此无依无靠,却无动于衷呢?”
刀尖没入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登时鲜血淋漓。
“长嬴,你这伤口没有被好生处理,若是留了疤,九州各世家大族的仙子恐怕都要伤心。你且忍耐一下,待我将它重新撕开,再好好替你上药。”
刀尖入肉,肆意搅动起血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声响,鲜血汩汩涌出,眨眼间便浸透了裴烬袖摆。
窗外天灯随风飘扬而上,没入云海之间,点点光晕洒落下来,宛若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