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不管说得再诚恳都不够,不敢直视江北宁的眼睛,不敢看见他失望或者责备的眼神,甚至都有些不敢听见他的回答。
我鞠躬弯腰,紧紧闭上双眼,嘴里只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江老师,是我的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够,是我做的事情不够妥帖细致,真的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对不起……”
话没说完,一双手托住我的肩膀,将我轻轻地扶了起来。
一抬眼,对上一双温润如玉、历尽沧桑的眼睛。
江北宁眉眼含笑。
“我知道不管你的事,”江北宁示意我坐好,缓缓开口,“昨天晚上,郁家的人就已经给我打电话致歉了,说明了缘由,表达了歉意,并且为我新节目设立的儿童救济基金捐款了两百万。时虞,我还应该谢谢你,比起一档节目,能真正的为山区的孩子们做点实事,才是好事。”
我一怔。
郁家的人?
……给江北宁打电话的人是……郁瑾言?
我忽然想起昨天我以为是幻觉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因为听见了我的担心,所以才提前给江北宁打电话告知这件事吗?
我的内心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江北宁看见我的反应,笑了笑,临走的时候,他只留给了我一句话。
“时虞,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就拿这件事来说,不管郁家的人道歉捐款的本质目的是什么,但只要他给出了钱为孩子们做了好事,那这件事就是好事。”
江北宁这番话,倒是让我沉思了很久。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总是有些乱,一会儿想起昨天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一会儿又想起郁瑾言那张看向我时总是淡漠不耐的脸。
有些心不在焉地开车回到了家,一下车,却在车库里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别担心了,昕月。”
音色温柔,饱含缱绻,很熟悉,又很遥远。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郁瑾言对我说话的声音。
但清醒过来,我却明白,现在的郁瑾言,只会对另外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由得屏息凝神,不想让他知道我也在车库,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该用什么样的心境面对他。
郁瑾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已经给江北宁打过电话了,也为他的节目基金投资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会让对不住江北宁和时虞,本来就是工作而已,也没签合同,只是口头承诺,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的嗓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听不真切。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他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旷的地下车库。
我一直高悬在空中的心落了下来,随后又觉得无比讽刺地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时虞啊时虞,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郁瑾言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去跟江北宁道歉投资。
能让他考虑感受的人,只有林昕月啊。
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闪而过的车窗倒影中,我脸上的苦笑是那么落寞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