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不敢与张小姐相比。”
苏梨垂眸避开楚刘氏的目光,楚刘氏现在的态度比之前缓和很多,可再怎么缓和,苏梨也绝不可能有心思做这侯门的妾。
她抗拒得很明显,楚刘氏没再过多试探,喝了口粥道:“那位刘小姐的确生得还可以,就是性子太内敛,今日我还没看见她说一句话。”
“嗯。”
苏梨应和,没再随意发表意见。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只有汤勺偶尔与碗相击发出细微的脆响。
用完早膳,楚刘氏动作优雅的用帕子擦嘴,下人上前撤了碗筷,抬了一个朱红色的黄花梨箱子进来。
盖子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一箱子卷轴。
“阿梨帮我打开看看。”
楚刘氏抬抬下巴吩咐,苏梨随意拿了一轴,展开,里面却是一个俏生生的如花美眷,旁边用小篆标记着:城东陈氏独女陈游,年方十六,家中有两个粮油铺子,父兄经商,为人老实,陈游擅女红,精茶艺,为人纯良
小篆在空白处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从生辰八字到平时的口味喜好,全都罗列得十分清楚。
“夫人,这……”
“选吧,这些都是我花重金找人搜集的,画中标记不一定属实,你觉得合适的先挑出来,尽快择个合适的时候叫人到府上瞧一瞧。”
“……”
这么多人这么多信息,到底是耗费了怎样的心血和精力才能做到如此?
苏梨内心受到震撼,抛开她与楚刘氏的恩怨不说,只看楚刘氏对楚怀安,楚刘氏绝对是远昭国史上榜首的慈母。
苏梨不废话,拿起卷轴一个一个细细的看,看到合适的便放到一边小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桌上的卷轴已经堆成小山,苏梨看得颈肩酸软,停下来揉了揉肩,楚刘氏忽的开口:“五年前你是怎么逃走的?”
她问的是离京那夜,她让人把苏梨丢进勾栏院,苏梨怎么逃跑的。
没想到她还会问这些旧事,苏梨手上失力,脖子扭了一下,发出喀的一声闷响。
“那两个人也是好色之徒,马车赶到半路便起了色心,我假意逢迎,让他们为了谁先谁后起争执,趁机跑了。”
苏梨平静的说,好像那对她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然而谁也不知道那夜她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楚刘氏点点头,眼底闪过欣赏,毕竟在那种时候,苏梨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应对已十分不易,复又道:“那两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后来有人发现他们死在树林子里,原来是自相残杀,也算他们自食其果了。”
这话像是刻意在给苏梨一个交代,那两个人都死了,这事也应该掀过去不再提。
楚刘氏也是有私心,她现在越发觉得苏梨做事妥帖,看旁人便都看不上眼,苏梨如今无处可去,如果能留她在侯府,给楚怀安做个贴身丫鬟,帮忙看着楚怀安,也能让她安心些,只是五年前她做事有些过激,怕苏梨心里有怨恨,所以她今日才主动提及,好解了苏梨的心结。
脖子痛着,苏梨反手捏着后颈,听到楚刘氏这句话,苏梨眼睛弯了弯,眸底翻涌着被边关寒风淬炼出来的森寒。
“夫人猜错了,那两个人不是自相残杀。”
“什么?”
楚刘氏惊诧的睁大眼睛,看见苏梨的唇角一点点上扬起愉悦的弧度,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一字一句道:“那两个人,是我杀的!”
是她抓着石块将那两人的头骨一寸寸敲碎,也是她将那两人的尸首拖到密林深处,营造了他们自相残杀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她解开马车绳子,骑着那匹马找到核儿带她离开了京城。
那一夜,她的心染了杀戮,手也染了血腥,狠辣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这一笑,屋里立刻染上诡异的气氛,楚刘氏莫名的感觉后背发凉,猛然发现自己其实从头至尾都不了解眼前这个叫苏梨的女子。
苏梨没有管那一句话给楚刘氏带来了怎样的震撼,等颈肩的酸痛没那么严重了,便继续挑选画像。
一箱子画轴,最后苏梨挑出了二十轴整整齐齐摞在桌上,
楚刘氏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因为知道苏梨杀过人,现在苏梨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多了一分杀气。
身为逍遥侯府的主母,楚刘氏手上说没沾点人命那是不可能的,但那都是她一句话让人处理的,她没有亲眼见过生死,没有亲手杀过人。
不知道热血喷溅在脸上时是滚烫的冒着热乎气儿的,也不知道一个人垂死挣扎时的面目有多狰狞可怕。
“夫人,这些都可以请到府上来看看。”
苏梨温声说,双手交叠放在腰侧,恭恭敬敬的站着,脑袋微垂,低眉顺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