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样式普通的载货马车正晃悠着行驶在安州城南的街道上,车夫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伸了伸懒腰,有些百无聊赖地望着街边路过的罗裙娘子。
“一口气憋了这么些天,交卸了货物之后,倒也该去青衣巷放松放松了。”车夫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伸出右手,摸了摸满是胡须的下巴。
他口中念叨的青衣巷,是这安州城中最大一处烟花之地。不同于牵牛的暖香阁,这里的女子,多是被拐卖、强掳,或是家中贫穷被变卖而来。她们终日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娼寮中等待自己的下一位恩客。
这些不上档次的地方,价钱自然是比较便宜,也就成为了三教九流都乐于光顾之处。
但车夫只顾在脑海中畅想自己待会的艳遇,却压根没发现,在自己马车后方,正有一十七八岁的少年,骑着一头毛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阿魏。
先前孙镇发现仓库之中多辆马车驶出,疑心是有大动作之后,阿魏便领命回到城中,向坐镇韦府的陆见、李云姒、翘瑶几人汇报了情况。
随即,李云姒便命管家挑选出府内年轻精干,又极少出门的仆役十余人,根据阿魏的指示,分头在城外城内,盯住所有带有济世堂字号的运货马车。
孙镇与余灏等人见仓库再无车辆驶出,便也借故收了摊子,开始各自追踪马车去向,并将马车行驶线路,途经卸货的店铺一一记下。
在众人的部署与监视之下,济世堂与城中诸多小药铺,倒卖道府发放公用药材的脉络,便逐渐清晰起来。
不过,若要坐实冯既白、孙正阳等人的罪行,便要找出铁证,令其无从辩驳。
陆见心中清楚,仅仅一两个证人的目击,并不足以给冯、孙等人定罪。而江时修将这件事交给他来经办,也大有谋划。
若是他能找出罪证,坐实这件贪墨之事,江时修便大可行一通雷霆手段,查办冯既白等人的同时,也能够清理官府中牵扯此事的官吏,从而安排上自己信得过的人,完成对州府实权的掌控。
即便是陆见办事不力,没能一下击倒冯既白,江时修也大可将此事推到陆见身上,从而继续等待时机。
陆见清楚这件事的性质,办好了,没有功劳,办不好,却要背黑锅。但现下他也没有选择。何况扳倒冯既白,对他来说,倒也算一件好事。
这个道理,陆见心中明白,阿魏自然也十分明白。因而,骑在驴背上的阿魏,不敢有分毫怠慢,神情专注地注视着面前马车的一举一动。
马车在城东南一处药铺停下,阿魏也拉了一下缰绳,毛驴得到指令,也随之停下脚步。阿魏跳下驴背,看着店内的伙计行出,将货车上的药材卸下,车夫也下了车,看着伙计们将木箱陆续搬入。
阿魏拴好毛驴,上前打算近距离查看这些药材的包装,不料一个伙计察觉到了接近的阿魏,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干什么的?”伙计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阿魏。
“抓药的。”阿魏见机得快,赶忙答道。
“抓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