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老六,栾平走得很吃力,程实和顾澈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老六走到一处相对平整的山坡停住脚步,“还有一段路,你们累的话,休息一下再走。”
“不用,”栾平擦着额头上的汗,“我不累。”
“是你儿子?”老六冷漠的看看栾平花白头发,“他是好样的。”
直到两点多,一行人才走到那种荒坡,荒坡上都是野梅,下面就是湖,老六走到一株野梅树下,把荒草拨开,露出一块木制的墓碑,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篮球。
“杰森临死前,让我把一包东西寄给一个姓栾的警察,”老六蹲下身,一边拔墓碑后本就不多的野草,一边说,“然后他让我躲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我知道他是警察,也知道有人要害他,悄悄把他的尸体背到这里,给他立个小碑。”
看着那块木碑,程实还没反应,栾平已经向前扑倒,幸好顾澈一把抱住他,把他扶着在一边坐下,老六冷漠的看着满头冷汗的栾平,“节哀吧!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害死杰森的人,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我妹昨天出国,今天我带你们来这里,明天我要去找姓栾的警察。”
审讯室里,老六的语气很平静,“我赶到的时候,杰森浑身都是血,身上有十几处弹孔,他留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有包东西他藏在富乐门梁雪的更衣柜里,密码是LC1030,他让我赶快寄给市局一个姓栾的警察,然后躲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
我想背着他去找医生,才抱起来,他就断气了,我把他背到那种荒坡,埋在梅树下面,想着总有一天,有人会找他。”
“谢谢!”铁勇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躲起来?”
“不知道,”老六摇摇头,“当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勉强说完就走了,我本想找姓栾的警察问清楚,警官,我要求见那个姓栾的警察,你们安排了吗?”
“姓栾的警察,”铁勇停顿一会儿,“就是和你一块儿去荒坟的那位,他是程杰,也就是你说的杰森的师父,现在是市局的副局长,这些年来,他顶着重重的压力没有关闭程杰的卷宗,只把他列为失踪人员,没想到你带来的,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噩耗。”
老六胡乱抹一把脸上的眼泪,“我本来想问他,这么多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现在我不问了,请转告他,杰森,不,程杰是个好警察,是个很好很好的警察。”
陈栋亲自为程杰做的尸检,除身上十一处弹孔外,他应该遭受过很残酷的折磨,他的肋骨有一半都断裂,左腿的腿骨被打断,从头骨上的伤痕来看,头部也遭受过击打,对他下手的人,带着极大的仇恨。
完成尸检后,陈栋小心翼翼的为程杰清洗完遗骸,又认真的拼好,把程杰生前的警帽盖在他的头骨上,又认真的盖上白布,转过身,一言不发站在身后的栾平和程实已经泪流满面,尽管他们哭得浑身不住抽动,但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栾平和程实站在程杰墓前,顾澈和陆离沉默的看着短短一周,迅速衰老五岁的栾平,由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个字,但他原来漆黑,现在花白的头发默默的诉说着他内心极大的悲伤。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那包东西的来源,我甚至希望他是叛变,而不是……,”栾平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哭意,他立刻停住,一分钟后才重新开口,“那张VVIP清单是我们破案的关键,我常常想,也许不是他用命换来的。”
说到这里,他回身看看墓碑上英气勃勃的程杰,年轻帅气的脸上带着朝阳般的笑,“那包东西里,还有一条项链,你们拿去吧!我想,对你们查案应该有用。”
铁制的项链,上面是两个卡地亚的黄金戒指,戒指内壁刻着一串带数字的字符,栾平看一眼程实,“回去,这两个家伙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把项链和戒指内壁细节的照片发给梁雪,几分钟后,她立刻打来语音电话,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们哪儿来的?这项链从哪儿来的?”
没有说话,顾澈把程杰的墓碑发给梁雪,在对面按断电话前,顾澈和陆离清晰的听见歇斯底里的哭声。
半夜两点,顾澈被梁雪的语音电话吵醒,简单交谈几句,顾澈和陆离无声的开车来到烈士陵园外,只见梁雪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双目红肿。
用手机照明,带着她来到程杰的墓前,梁雪和那天栾平一样,若不是陆离扶住她,她几乎扑到在地。
让她安静的坐在墓前,顾澈和陆离无声的退到一旁,刚刚站定,只见闻铭带着关笑林已经飞奔而至。
站在墓前的梁雪冷冷说,“站住,你们不配过来。”
闻铭站定脚步,转身看着顾澈和陆离,眼中满是愤怒,关笑林却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梁雪自己回来。
“闻铭,”梁雪没有转身,仍然柱子一样站在墓前,“是你动的手?是不是你?”
冷夜孤月,虽然是烈士陵园,但秋风吹过,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闻铭的语气很平静,“不是,我向你保证过,绝对不会动他。”
“是你吗?”梁雪没有回身,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问关笑林,“是不是你?”
“不是,”关笑林的语气很轻柔,这是顾澈和陆离与他接触后,他的语气最柔和的时刻,甚至柔和得不像是关笑林说出的,“我虽然恨他,但是我不敢,梦梦,你应该知道的。”
没有回应,梁雪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们都不敢承认,你们以为你们不承认,我就查不出来?你们还是自己说吧。”
“梦梦,绝对不是我,”关笑林的声音很惶急,“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那就是你,”梁雪猛的转身盯着闻铭,“只有你,你才有那么毒的心,狠的手。”
“不是我,”闻铭上前两步,却在梁雪的注视下停住脚步,“我答应过你,不可能反悔?”
“不可能?”梁雪冷笑起来,越笑越大声,那疯狂的笑声突然像被什么猛的切断一样,“怎么不可能?我不是你的小妈吗?如果不可能,我们现在的关系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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