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这可不是打仗,这里面本就没有什么敌我斗争,有的只是各自都交了差。至于有谁受了委屈,那些失地的农民,还是被打伤打残的记者,在眼下,都不是最迫切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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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耀辉心里斟酌着,这话该怎么跟这个炮筒子说,他的头还在痛,于是,打开水龙头,洗一把脸。
洗完后,大脑的混乱稍稍减轻了一些,他一边洗着手,一边徐徐地问了句:“你觉得这样能给魏总、宣传部,省里交差吗?”
这个?
自事情发生,王宝成就从来没有想到要去给集团,给宣传部和省里交差,他就觉得有这样黑暗的一面他不报,那不对。
可是,眼下,做为日报社的一把手,他就不得不明确一下态度。
这也是陈耀辉叫他出来,单独谈的目的,王宝成的意见很重要,他要想解决好这个问题,必须先把王宝成拿下,否则,一切都免谈。
王宝成的头也是乱着的,他看着陈耀辉终于意识到,这事并不是简单的汇报了事,善后呢,日报社既然炮轰了GS集团,那就要做好善后,否则,省里,宣传部怎么可能放任他们这么不顾大局?
王宝成终于把满腔的愤怒放下来,掐着腰,问陈耀辉:“那陈主任,你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陈耀辉继续平静地洗着手,他洗了好久了,好像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那么一直洗着。他的手修长白净,仿佛清洗会让他的大脑也变得通透起来。
终于,在王宝成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陈耀辉说话了:“王社,你看,目前按省里领导批示,GS集团正在处理群众信访事件,也就是说,领导已有明确指示,一切要大局为重,而我们的宣传报道,也要如此。而据我了解到的,GS集团的那片用地还在办理之中,至于他们还没有批下来,就已开建,以及如何用不正大的手段逼家民搬迁等问题,都不是我们所能解决的。也就是说,我们只要给省委宣传部和省里领导看到我们明确的态度,一个善后的结果,一切以大局为重,那就可以交待了。”
王宝成喘着粗气听着,很明显,他内心里充满着愤怒和不甘,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的大腿再粗,能粗到哪里?他吐了口浊气,沉闷地追问陈耀辉:“那我们被打伤打残的员工怎么办?”
陈耀辉看着王宝成,终于停下了洗手,扯了张卫生纸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一边淡然的说道:“这是魏老总应该面对的事情,我们只需要把咱们员工的录相、照片呈给他,一切,让他去给宣传部和省里领导汇报,我相信,该讨回的公道,领导们不会不给的。”
陈耀辉早在心里盘算明白了,这事,无论是省里的领导还是宣传部罗部长,都不会让这事再继续闹下去,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各自退后一步,平局,谁也占不了便宜。
平局之下,那些隐在暗中的势力,就没有了搅动风云的筹码,那样,牺牲的,委屈的,当然是信访的群众,还有被打伤的记者,大局吧,服从大局,怎么可能会顾全到每一个人,总有人会被大局牺牲掉,这都是没办法的。想要各方大佬们满意,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王宝成沉默着靠在卫生间的门上,下意地堵着门,不让其他人再进来。他怕有人会进来,听到他们的谈话。
”如何善后?“过了半天,他才闷声问了一句。
陈耀辉看着他,淡然的笑了笑:”立即撰写一篇专题,在日报上刊出,内容就按省里领导批示上说的,GS集团的手续正在办理之中,对于搬迁群众反映的问题,正在积极解决。我们只要先解决了领导们心中的大局问题,小问题就好办了不是吗?“
他娘的,是啊,相对比稳定来说,那些搬迁农民和被打残打伤的记者,不就是小问题吗?王宝成刚刚对陈耀辉的好感又改观了,他觉得这个家伙太奸滑。不过,他的办法,也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了。
在大局面前,任何个人的利益都不值一提。
王宝成再刚,再耿直,他也是一社之长,他身上有着职责,面对着目前的困局,他不得不屈服。
陈耀辉想知道,是谁拱着火让他发专题的,悄悄问了一句:”王社,吴总编辑跟张副总关系如何?“
王宝成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陈耀辉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想了想,说道:”关系不错吧,这事发生以后,他先跟张副总汇报的。不过,你也知道,他外甥被人打成这样,他当然是很生气。“
那就是问题所在了。
来之前,陈耀辉有许多问题都想不通,但是慢慢地拨开眼前的迷雾,他还是看清楚了张副总他们这些人的面目。
“噢,王社,以后有什么事,你还是要多想想,别老给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陈耀辉对着王宝成挤了挤眼睛,一副洞窥先机的表情。
“你是说,他们,他们阴我?”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有人也要进卫生间。
“他娘的,谁说不是,我们当然跟他们没完,王社,你放心,这样,一会儿,你最好跟我一起去集团,跟魏总江报清楚这事,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证据,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