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
可又不由得他不信,毕竟罗穗穗的神通他见识了不止一次两次,那是他无法企及,亦无法抵达的彼岸。
罗十月面色发白,踉跄了几步,喃喃道:“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都云谏闻言眉头紧锁,“知道什么?”
罗十月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得知阿姐失踪的这些日子,短短几日时间,加之长途奔袭,他一下子消减了许多。
罗十月眼眸低垂,眼底漫上水雾,“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原来的阿姐,我日日夜夜都在害怕,万一,她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该怎么办?”
都云谏掩饰不住震惊,原来,罗十月一直都知道。
罗十月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说:“姐夫也知道吧,阿姐她,不是阿姐。”
“可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阿姐,永远,都是。”
都云谏唇瓣干涩,“她也永远都是我的娘子。”
是呢,她那个人,一点都不会掩饰,破绽百出,罗十月会察觉,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毕竟,罗十月与她朝夕相处,罗穗穗是个怎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她变的那么明显,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只听罗十月继续道:“当初我回家时,阿姐早已昏死过去,我去探了她的鼻息,一丝气息都无,就像当初的阿爹一样,我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当初听闻佟腊梅去了他们家时,他便连忙赶回了家,岂料还是迟了一步,他到的时候,罗穗穗已经面无血色,了无生息的倒在地上。
“我将阿姐拖到屋里,期待着能有神迹降临,可怜可怜我,我等啊等啊,等了一炷香,两炷香……一直等到天黑,阿姐依旧没有动静,就像当初的阿爹一样,再也不会唤我十月了,就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
说道此处,罗十月语气一转,“阿姐,阿姐她突然有了气息,我顾不得害怕赶忙去找了成爷爷,后来阿姐是醒了,可她看我的眼神特别陌生,就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罗十月至今还记得罗穗穗初醒之时。
她的眼里有惊诧,陌生,还带着些恐惧,那陌生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刃,霎时间就刺透了自己的心房。
“对我,对家里也十分好奇,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她确实不是曾经的阿姐了,我害怕过,仿徨过,恐惧过,唯独没有想过赶她走。”
“我知道,这是神可怜我,给我送来了一个新的阿姐,她会代替原来的阿姐保护我,照顾我,确如我所想,阿姐她保护我,照顾我,她会摸着我的头,亲昵的叫我十月,让我乖,会给我做好吃的,教我读书,教我明理,教我为人处事,给我取字……”
“是以我从不敢想她会离开,好像只要我不想,她就会一直在。”
罗十月垂着头低低抽泣,“上天终究是残忍的。”
他唯一的亲人,如今被带走了。
都云谏眼尾一片嫣红,走到罗十月身后,抬手搭上他的肩头,半晌,他才艰涩开口,“怀善,我会一直都在,我会像娘子一样相顾你。”
罗十月转头埋首在都云谏胸前,瓮声瓮气,“姐夫,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