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院里很清静,特别是只有三名学生的初学学堂,简直听不见人声。
看见季安妮和水芙蓉走远了,康孝荣对身旁的花容道:「以前想见你时,只要来文华院就能见上一面,但是现在想见你时,却是怎么也见不到了。」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内里却隐含了不少愁怨和相思。
时过境迁,往事如水,每每回忆起来,就像吃了毒药似的痛苦。
「不要总想着我,你去见过月貌么?」花容突然问了这样一句很奇怪的话。
康孝荣略吃一惊,淡然答道:「她在天宁身边,我不方便去。」
「天宁公主又不会吃了你。」花容冷漠地笑了一声,又问,「你到底是害怕天宁,还是根本就忘了月貌?」
「我怎么会忘了她?我也想尽快接她出宫,但是没有办法呀。」康孝荣有些着急。
「你不用接她出宫,只要经常去见见她就够了,她应该比我更想看到你。」
「为什么?」忽然觉得花容的话很奇怪,似乎藏了什么秘密。
「别问。」花容下意识加快脚步,逃避似的向前走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康孝荣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回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些往事而已。」花容回头看着初学学堂,很多年以前,她也曾在这里读书习字。不过那个时候,学堂的主人还不是长孙楠,而是席锦德。席锦德虽为大学士,但却经常来初学抽查他们的功课。
花容道:「月貌背书很快,几乎过目不忘。还记得有一次,爹爹又来抽查我们的功课。轮到我时,我什么都没有记住,不敢去见我爹。后来还是月貌代替我去爹的面前背了诗文,才让我逃过一难。好笑的是,我爹居然没有发现月貌背了两遍诗文,而我一遍都没背。」
说到这里,花容轻轻地笑了起来,似是回忆起小时候的那段欢乐时光。
康孝荣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谁让你们长得那么像呢?」
「是啊,谁让我们长得那么像呢?」花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但是她的语气却比康孝荣更充满感慨。
稍作停顿之后,花容忽然抬头问康孝荣道:「如果你是我爹,你分得清么?」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就像开玩笑似的。
康孝荣不由也跟着微笑起来,自信地答道:「我当然分得清。」
「真的么?」明明前一刻还明媚得犹如阳光的笑脸,但却在忽然之间被一丝乌云遮掩。
「真的。」康孝荣紧紧握住她的手,希望她相信自己。
「真的么?」花容又问了第二遍。
「真的。」康孝荣的回答一字未变,并且把花容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次花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不过她的笑容却有些像哭,看上去非常凄凉。她转身向前走去,把被握紧的手从康孝荣的手中抽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非常奇怪。」康孝荣担心地跟上前。
「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昭从妃,她比我奇怪多了。」花容一下把话题跳转到季安妮身上,因为她不想让康孝荣追问下去。
「她还是对凤位没有一丝兴趣么?」康孝荣的眉头微微蹙紧。
花容叹息道:「要是有兴趣的话,被禁足在文华院里面还能笑得出来?」
刚才季安妮拉着水芙蓉跑走的时候,轻快得就像小鸟似的,一点也没有受罚的自觉。
要是被太后看见了,肯定还要下令为她多添一副手铐和脚镣,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其实不让安若宣当上皇后的方法还有一个。」康孝荣和季安妮有过几次直接接触,他也早就看出季安妮和其他妃嫔不太一样,对云真的关心程度远远大于对皇上和凤位的关心。
「还有什么?」花容想听听康孝荣的想法。
康孝荣压低声音,低头俯在花容耳边道:「那就是让皇上退位,明皇子登基。」
「什么?」花容明显吓了一跳,难道康孝荣还想逼宫不成?
康孝荣用一抹从容的微笑安慰她稍安勿躁,接着说道:「只要明皇子登基,安若宣这位从未被宠幸过的先皇贵妃就只能出宫,而昭姬则会成为太后,太后则会成为太皇太后。目前皇宫之中并未修建太皇太后的专门宫室,所以我们可劝太皇太后暂时搬往京郊避暑山庄。」
这确实是个办法,只要安若宣和安逸如双双离开皇宫,日后再想后宫干政就不容易了。
花容也被说动了。这段时间在季安妮方面的一筹莫展,令她变得有些焦虑,但只要把目标转而移向龙莫寒和明皇子,问题仿佛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