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等我从长安述职回来,我们便成婚。”
裴瑕望着她,道:“我会尽快。”
沈玉娇耳尖通红,垂着长睫:“嗯,我等你。”
翌日,裴瑕便前往长安。
他在滁州三年,吏治清明,剿匪锄贪,筑堤开渠,政绩斐然,深受百姓爱戴。
昭宁帝亦对他赞誉有加,有意让他入朝。
裴瑕却上密奏,淮南太守张英狼子野心,暗中蓄兵,意图谋反,提醒昭宁帝早做防备。
昭宁帝看着他收集而来的证据,面色凝重,问裴瑕对策。
裴瑕毛遂自荐,愿为镇抚使,深入虎穴,劝降张英,免去兵灾。
昭宁帝欣赏他的胆识,也看出他意有所求:“裴守真,你所求为何?”
裴瑕答:“若微臣能不辱使命,不费一兵一卒,劝降张英,微臣愿以此功,换前工部尚书沈徽一家赦免回京。”
昭宁帝深深看了这年轻臣子好几眼,再看他呈交的密奏,终是点了头。
“你去吧。”
昭宁帝道:“于社稷有功之人,朕必不会亏待。”
皇帝的话,听一半信一半。
裴瑕领命,叩谢:“微臣定不负圣望。”-
在前往淮南镇抚之前,裴瑕先回洛阳成婚。
他本想从淮南回来再完婚,届时玉娘知晓娘家得以赦免,也能放下牵挂、欢欢喜喜嫁给他。
可在得了镇抚使差事的这晚,他做了一个梦。
裴瑕很少做梦。
可这次的梦,冗长而逼真。
在梦里,父亲裴蘅之以身殉国,英年早逝,母亲独自抚养他。
在十岁前,他一直与母亲待在闻喜。
十年那年,虽随母亲去长安奔丧,也到了沈家拜访。
但看到秋千上那个笑声清脆的小娘子,他只是站在院墙外,静静地看,并未上前,更别说接住摔倒的她。
那日在沈府待了一个时辰,他便随母亲回了闻喜,没多久,前往嵩阳书院求学……
直到沈家被流放,他才违抗母命,赶去灞桥,见到了玉娘。
他那自小订婚的未婚妻,对他拘谨、陌生、小心翼翼。
而梦中的他,对她也格外淡漠。
后来他随二皇子前往淮南平叛,玉娘在闻喜为人陷害,流落在外……
那个梦实在太长,又太过真实。
再次醒来时,裴瑕躺在床上,盯着浅青色幔帐,神情恍惚。
抬手一抹眼下,似有冰冷水痕。
玉娘,他的玉娘。
在那个梦里,他亲手推开了她,伤了她的心,弄丢了她。
那种痛苦与悔恨,宛若根根冰冷丝线缠绕着他的心脏,榨干空气,只剩无尽的窒闷,痛不欲生。
不能再等了。
一刻都不能等了。
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洛阳。
甚至连双亲都未拜见,便冲去了沈玉娇所在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