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用手帕捂着嘴,很克制的闷声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马诚,缓缓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说,这么做会丢面子,会让北边的边军难堪,会让朝野上下,人心不稳,是不是?”
马诚低头道:“皇上,臣忝为大学士,该说话的时候,臣还是要说话的。”
“臣以为,事情尚且没有到这个地步,我大齐北部边军,应付鞑靼并没有什么压力,至于南朝,更不可能对我大齐造成任何威胁。”
“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必要,与鞑靼和亲。”
永平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马诚,然后开口问道:“那要是朕……”
他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哪天不在了呢?”
“皇上……”
马诚吓得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春秋鼎盛,如何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永平帝看着马诚,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好了,莫要装了,太医院的太医到了朕这里几趟,你们恐怕比朕记得都清楚。”
说到这里,永平帝坐直了身子,微微摇头道:“你们心里都清楚,朕的日子不太多了。”
“现在在朕面前,说什么春秋鼎盛,说不定私下里,已经在某一位皇子身上下了注,是不是?”
马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永平帝用两只手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他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马诚,沉声道:“马诚,有一点你要记住,朝廷里那些天天醉生梦死的人更要记住。”
他声音有些沙哑:“咱们是朱里真人。”
“我们朱里真人,跟南朝,是有血仇的。”
永平帝眯着眼睛说道:“你年纪与朕仿佛,应该听父辈说过当年的事情,当年父辈们入关,打进燕都城的时候,杀了多少人?”
“只燕都城里的李家宗室,就杀了三千人以上。”
皇帝面无表情道:“这些李家人的妻妾,更是不计其数。”
“你们怕不怕?怕不怕南人打回来?”
马诚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最近一两年时间,朕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心里多少是有些怕的。”
“怕南朝兵临城下。”
皇帝闭上眼睛:“南朝的那个世宗皇帝,现在棺椁都还悬在陵寝之中,未曾入土。”
“有朝一日,他们打过来,咱们朱里真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皇帝语气森然:“恐怕到时候,逃回关外去,都会成为一种妄念!”
“这种血仇,你们怎么能不把南朝放在心上?”
永平帝说到这里,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沉声道:“所有朱里真人,都应当以南朝为心腹大患!”
“因此……”
“可以和鞑靼和亲,可以将北边的战事暂时搁置,丢了面子也不要紧,但是对于南朝,要时时刻刻,打起一万个小心。”
永平帝气短,说到这里,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看向马诚。
“要保证大齐皇位传承的时候,不要出问题。”
他闭上眼睛,开口道:“现在去和谈,丢面子也是丢朕的面子,与将来的新帝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