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李获月在夕阳的红光中凝望林年那双深褐色的瞳眸。
“感觉。”林年说,他避开了李获月的视线,看向被染红的内院中的景色,池塘上的落叶漂泊着带起涟漪,“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的感觉,我的确不了解你,但我见到过你经历过的那些事,你的反应,你在灾难前的觉悟,都不像是一个”
“因为你富有同理心,没有在我身上感到相同的特质,所以才会断定我不是和你一样的人么?”李获月打断了林年的话,语气没有愤怒,但的确是抢断了林年的话茬。
“谁说我有同理心?我从来都自诩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林年皱眉反驳,“按照你的说法,正因为我没有同理心,所以我才知道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李获月盯着林年很久,冷淡地说,“有自私的想法,有利己主义的念头并不代表你就是这样的人。人都是矛盾的,在你将事情做出来,将念头付诸现实之前,你永远都是矛盾的,我们从来看的都是一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而不是想做什么事情。”(杀人这种想法我天天都有的jpg)
“正统的人们一直以来为的都是宗族,为的都是正统本身,他们的热血与生命都会献给宗族,并非具体的某个人,某类人群。群体的激情,群体的奉献,群体的劳动,最终也只该回报群体,否则大厦将倾。”
“宗长们只是一直聪明地借着这股群体信仰去完成他们自己的私欲,妄想做皇帝的人都死了(代指本书中的‘皇帝’,严禁错误联想),83天的皇帝最终也是摔落神坛,宗长们在历史的教训中清楚认识到个人崇拜最终只是死路一条,所以才会用宗族的荣耀和利益来伪装自己,去达成错误的念头。”
林年安静听完,然后做出自己的回应:
“先不谈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去做一件可能直接影响混血种世界格局的大事,我单单只想谈成功率,无论你想在正统内部掀起的革命理由有多么正确,但历史教导了我们一件事,枪炮,武力,手腕才是强权,倘若你想掀起正统的反旗,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你,而非是自己的宗族?”他说,“正统的宗族概念根深蒂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月’本身就是号召力,‘月’存在的意义就是年轻一辈的精神领袖,就像你的存在,天命屠龙者,‘s’级混血种,秘党的脸面,即使你的重要性在高层人的眼里并不如名号那么重要,但他们依旧是以那些名号将你推出去的,在无知的下层人员眼中,你就是那个一呼百应的精神领袖。”李获月说,“你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的号召力,你在秘党内,卡塞尔学院里的影响力。”…
“不够。”
“‘月’的影响力在正统内是相对于在秘党内的你的十倍。”李获月说,“司马栩栩,你见过的,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下一代‘月’的候选人之一,你见过他对于我的信任。这种信任并非一朝一夕培养而成的,每一个在正统出生的孩子从小都会被灌输一个概念,那就是以‘月’为榜样,别人家的孩子,‘月’就是理想中的目标,领袖,他们理应为现任的‘月’狂热,追随左右。”
“这何尝不是一种个人崇拜?”林年冷淡地评价道。
“虚假的个人崇拜。”李获月冷冷地说,“正因为个人崇拜的路走不通,所以才会有‘月’的诞生,个人崇拜所带来的收效是难以想象的凝聚力、狂热性,对于战争以及会奉献出生命的事业来说是其他手段无可匹敌的。‘月’只是宗长们手下的傀儡,收集狂热,收集信仰,压榨利益,吸取干净。这是一把双刃剑。”
“还是不够,你只是提到了‘月’的影响力,我认同你的影响力,但你始终没有给出真正的实际性的东西来证明你的想法具有成功的可能。”林年坚定自己的立场。
李获月看着林年,足足看了半晌,才颔首,“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现在真的有所行动,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那么这些成果都是巨大的秘密,不可能有任何的泄露,否则出现任何情报的走丢就是弥天大祸。”
“空口无凭。”
“你可以试着去试探一些正统的年轻人,去摸他们的口风,用模棱两可的问题。”
“模棱两可的问题只会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不是可以敷衍的事。”
“你可以寻找自己的办法,只要在限度内我都能给你帮助。”
“不要把问题抛给我,现在是你在寻求帮助。”
“李秋罗是我的小姨。”
林年怔住了,看向李获月。
李获月缓缓颔首,“李秋罗是我的小姨。”
“李秋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狼居胥的总指挥使?”林年说,“你们有血缘关系?”
这句话说完,林年就发现李获月撇开了头,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正统本就是家族体系,李获月和李秋罗是同姓氏,没有血缘关系才不正常李获月撇头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质疑白痴的目光触犯到林年,毕竟现在是她在寻求帮助。
林年少许片刻后陷入了沉默,因为他明白李获月这句话的分量,对方点名了狼居胥总指挥使与之亲属的关系,这无疑是在明示,如果革命真的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那么这条逆反的大船上早已经有了正统内的高层人员存在。
狼居胥的职责等同于执行部,林年有些难以想象冯·施耐德如果意图谋反,卡塞尔学院将是怎样精彩的场面——起码校园内血流漂橹,古堡坠落是避免不了的结局。…
这件事在林年心中恐怕要从长计议,从头开始复审一遍。
“李秋罗,那个女人,她也看宗长不爽吗?你够了解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