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匈奴人再怎么轻装简行、再怎么兵贵神速,也总归要调运军姿。”
“——尤其是战马所需的盐,以及靠近水源的后方营地。”
“数万,乃至十数万骑兵调动聚集,这么大的动静,程不识总不至于完全察觉不到?”
刘荣此言一出,韩颓当当即露出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在刘荣的再三催促下,才总算是道出了自己掌握的情报。
“程北地,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了……”
“前几日,程北地与臣往来书信,说是今冬,北地恐怕并不太平。”
“只是匈奴人终究还没有大军压境,程北地纵是有所察觉,也仍不敢断定此事。”
“尤其孝景皇帝调边郡以戒关东,程北地担心陛下手中,也没多少兵马驰援边郡……”
韩颓当话音未落,在场众人便纷纷皱起了眉头,虽然没人开口说话,但大家心中所想,却也都已是写在了脸上。
——孝景皇帝调边军以戒关东,说不上是对是错;
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从久无战事的边墙调兵,来镇压暗流涌动的关东,确实是最省事省力,乃至当时唯一可行的方法。
但吴楚之乱平定已经过去三年,曾因诸侯叛乱而陷入动荡的关东,也早已经重归平静。
反观北方边墙,边防力量本就处于堪堪能抵挡住匈奴人大举犯边——甚至是只能勉强保证边墙不至于糜烂的程度;
又被孝景皇帝抽走了相当一部分兵力,无事还好,一朝有外敌入侵,这便当即是捉襟见肘。
想程不识堂堂一郡之守,吴楚之乱时,手下掌握几万兵马的宿将;
如今在北地,面临着匈奴人大军压境的状况,手下却只有四千兵力可调动……
“朕怎记得孝景皇帝曾说,我汉家北墙戍卒,足有二十万之众?”
思虑良久,刘荣冷不丁发出一问,眉宇间也莫名带上了些烦躁。
“纵是我汉家北墙东西万里,也不至于二十万戍边卒,到程不识手里便只分到四千?”
听闻此问,在场众人不由得一阵苦笑连连。
最终,还是由老好人:榆侯栾布站出身,为刘荣讲解起了個中内由。
“陛下,有所不知。”
“我汉家,说是边墙有二十万边郡卫戍,但这二十万,是将燕、代、赵三国兵马,以及边郡的郡、县兵马都计算在内的。”
“——截止吴楚七国之乱时,周亚夫的太尉府所得到的数字:燕国、代国,各有戍边卒两万,外加郡、县兵,及青壮乡勇三万。”
“如此,单只是燕代二国,便占了我汉家二十万戍边卒的一半。”
“再加上赵国,有直属赵王的兵马两万,又郡、县兵马乡勇两万——单只是燕、代、赵三国,这便已是十四万兵马。”
···
“另外,魏尚的云中郡,也有兵马五千、郡县乡勇五千;”
“除去这共计十五万,余下五万,由北地、陇右、上、代四郡各得一万余。”
“——北地郡守程不识,是有上万兵马在手的。”
“只是这上万兵马,有过半都是郡、县兵,若是尽数调用,则郡县地方必生祸乱。”
“为地方郡县安稳,郡县兵便非万不得已之时不可抽调。”
“如此一来,程不识可以用来抵御匈奴的兵马,便只剩北地都尉部,那四千多戍边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