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另一方面,当他从揭永年和武弘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时,又不能控制地同情这个太过善良的人。
揭暄到死都没有把那份爱宣之于口,保住了父亲和揭家的颜面,也护住了熙和的命,那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局面,唯有对他自己,是残忍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揭园最终问道。
熙和精神一震,这句话仿佛是答应的信号,他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待就够了!”
“只要……等待就好了。”揭园下意识重复道,但立刻,他就松懈下来般道,“我知道了。”
五年来,他一直用学习、打工、实验填满自己的生活,精确地计算每一分钟的使用,对时间的把控精准到严苛,从不给自己留空闲,就像跑轮上的仓鼠,没有一刻是停下的。
现在面对生死攸关的危机,他却只需要等待了。
命运真是荒诞得让人发笑。
揭园回到房间的时候,归海淙已经睡熟了,唯有桌上一盏烛火无声地燃着,小小的火苗随着开门透进的微风轻轻摇曳,映照出一张睡得安稳无害的面孔。
长长的睫毛低垂,投下黑色的影子,嘴唇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仿佛在做着什么甜美的梦,即便是平躺着,五官依旧立体而完美。
揭园的目光细细描摹过这张好像早已经刻在心里的脸,当生命短暂得如同蜉蝣一般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时光,都显得弥足珍贵。
看了不知多久,他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睡到了里侧,一点一点挪动,最终,倚在归海淙的怀里。
他以为这一晚会很漫长,如同以往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
可实际上,嗅着归海淙身上淡淡的味道,他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夜渐渐深了,天幕变作沉黑色,白日里安静的虫鸟趁着静谧的夜开始奏曲,此起彼伏,轻灵有趣。
“呃!”
好像睡了一个世纪似的,从朦胧的困意中醒来时,揭园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是松软的,可一睁眼便对上单手撑着下巴望向自己的归海淙的眼睛,他顿时一个激灵叫出了声。
“你——”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困,不小心就睡着了。”归海淙苦恼地皱着眉,像个不识愁滋味的懵懂少年。
“是我回来得太晚了,还好没有吵到你休息。”说到这里,揭园反应过来,又问,“你怎么不去你的房间睡?”
昨日他明明吩咐过侍女给几人收拾房间,没道理只给胡骎骎父子和熙和收拾了房间。
“我要等你回来啊!”大概是保持一个姿势有些累了,归海淙抻着上半身舒展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让人等他的滋味了,他从来不迟到的。
可归海淙这句话也让他立刻想起昨日他为何突然落荒而逃,揭园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对了,刚刚有侍女过来找你,说揭家上下都在忙着武长风成亲的事,要你去拿主意。”归海淙说着忽然迅速靠近揭园,琥珀色的瞳孔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珠,晶莹剔透地闪着神秘的光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武长风要成亲了么?”
“嗯对,他、他……要成亲了。”揭园下意识躲开了归海淙的注视,视线划过窗边,阳光明媚,他竟然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还真是稀奇。
“他竟然要成亲了!”归海淙吃惊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我得去瞧瞧!”
说完他旋风似地跳下床,朝外跑去。
“穿鞋!”揭园跟着坐起身,提醒道。
碧青色的身影来去如风,匆匆趿拉了鞋子,便又跑了出去。
揭园望着那奔跑在阳光里,随意束着长发,衣袂翻飞的背影,仿佛天上的一朵云,海里的一尾浪,那么高兴,那么自由自在。
他忍不住笑了笑,原来看着归海淙的心情跟看着天上漂浮的云,那么的像。
揭园起身换了衣服,刚走出房间便被一直等待的胡骎骎给堵住了。
“还真给你说对了,若木当真害怕!”他环抱双臂,志得意满地道,“昨日你是没瞧见,他给我吓得那惊慌失措的傻样!好笑极了!”
揭园点点头:“不然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