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也越来越淡,婆娑如缕的阳光根本就不能遮掩住这整片槐林的幽深,十里御道,总有种缠缠绕绕的俗世羁绊,不及挥一挥衣袖来的翩然出尘。
所以…
——悠然一境人外,如是说!
沿着南院墙,这十里御道的槐林,并仿佛是剥离俗世纷扰的境外桃林,不但隔绝喧嚣与繁闹,而且将民间集萃的那一丝烟火给洗礼,变成举手投足之间的一笔勾勒,原来俗与不俗之间就隔了么这样一层薄纱,恰恰就有这样一个人,把这十里槐林的幽深,硬生生的揉碎蹉跎,一袖卷摆,轻轻而揽。
他就是甘修雎,江湖美誉号“折戟”的人。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谦谦君子的风度遍染在林间,却依旧能把玩的随心所欲,不染尘涤。
槐林之中不但散发着一股很难捉摸的馥雅清馨之气,而且在浓郁的香气突然消失时,满处飘散的槐叶渐渐的似有了灵性一般,随着香气静谧,几乎都沉寂了下来,原来是秋意已暮的萧荼根本就不能阻挡林中那一刻该来却久久僵持胶着的萧杀卷漫气息。
虽秋色也浓,但杀意更盛。
枯藤老槐的树荫下,背倚长林,僵硬的很,然而却抵不过长槐映衬间那一袭青衫的寥落,总是那么刚觉得时间也快流逝,就急匆匆的定格在了那里。此人裹挟的青衫落拓的像他的身影一样,清风徐来,无尽思意却寄情撩拨。他就是冷昔衅,江湖上唤作“冷面君”的人,仿佛就如这样,一身透着犀利伤人的棱角,扎的人很冷,很惧,却在老槐树下的阵阵渲染、烘托,变得沉迷如勾,极尽寄情思雅。
当槐林幽深的香气不在时,两人的战意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甘修雎的“小酌”功法未曾一夜听风雨,满是风声或雨声的唳鸣,所以他捏住冷昔衅的“此间一指”也是形势所迫,他根本就没有破除“彼岸此深”对周遭环境造成的奇异现象,反而是打开一扇窗,却关闭了另外一扇窗,偏偏这生死一刻间,一招就可以决定了各自的输赢胜败。
甘修雎战意正浓,他稍稍一恢复了一下元气,并毫不客气的使出了“一览众山小”,冷昔衅譬喻为“无望两端”的技法逐渐转承受为“彼岸此深”就是打算把“此间一指”变作一柄利器,来破除“小酌一夜听风雨”的风雨肆略,却在破除壳鞘时,因无法预料停留在壁壳上的这股承受力道,是否可以穿破一切,所以甘修雎才可以在关闭另外一扇窗时,脱离出他精心铺陈所设下来的这道“彼岸此深”。
两人就此比拼将槐林的幽深香气给生生的闭拢紧窒,逐渐的消散无息。
冷昔衅的一指已经够凌厉无匹,偏偏他的“彼岸此深”功法犹如渡桥的栈台,此彼起伏,深不可测,刚抵达彼岸,并蓄力再来。那满处飘散的风雨之声也歇,唯有刚具备雏形的“一览众山小”功法还在层层如叠的增加,不但高度适宜,正逐渐的消磨着那一指过后,反噬而来的伤害之力,两者一触,似乎登船靠岸,泊停云帆。
层层叠叠的“一览众山”越来越高涨,如一帘水瀑似的垂泻下来,奔流不息,直到一股独特的劲气扼制,它才缓缓的滞待不长,但这种抑制仿佛是徒劳,随时等着被撑破的一刹那,并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冷昔衅渐渐感觉力有不逮,他不料这初时不强悍,此刻却真正的“一览众山小”却极为睥睨的功法能够如此消除他营造在外围的壁障,让实质性的伤害转变为历尽千帆终惊涛骇浪也烟收云歇,稳稳的停靠下来。如果他任凭这座犹如庞然大物的船身逐渐的稳泊靠拢,那寓意为彼岸的栈台并要被彻底的凿穿撞毁,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一触即溃。
这就是以成雏形的“一览众山小”么,冷昔衅并无所惧,很是叹服,甘修雎的这惊艳一招,让他觉得此行无虚,甚至是觉得可惜可怜?
可惜甘修雎终究悟出这般超越世俗武学的功法,却未达到真正的巅峰;也可怜现在的两人终究还是要分出胜负与生死,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事情,但无论是那种结果,此生想必看不到此功法的成长了,因为他就是来杀甘修雎的。
这位响誉江湖的内室之主,是今次他们能否覆灭括易一室的关键,所以留不留手,根本就是一句无聊的空谈,况且他的“彼岸此深”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此涧深渊,如坠窟潭。一旦落入,就是不死不休,那怕层层叠叠如水柱激流的“一览众山”功法以小窥大,变成一道汹涌无比的劲气,穿破云霄,恰恰磅礴高涨,势不可挡,从渡河栈台的彼岸,途径此深的极渊,并从这层寓意变成了可囊括一切的深窟极渊,好比关上窗户,又被另外一阵风推开了牖台。
甘修雎神采奕奕,全身耀眼生辉,根本就很难看出他也近乎油尽灯枯,能够使出如此强悍的功法,也是快要接近极限,冷昔衅压制他的“极渊”功法竟然大开大合,渐渐容纳了他的极致,这种震颤在快撕心疲惫将要力竭时,缓缓沿着扑出来的一双臂膀恍若抛脱出来的隔世,很是刚劲威猛。他虽然潇洒写意,风尚无两,可敌人的厉害也远远的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畴。
仅闻“呯”的一声,水流截断,极渊也深,两种功法被剥去外壳,成为一柄如长枪的利器与盾牌,攻守兼备,谁也奈何不了谁,然而长枪锐利盾牌也枯,只见那风暴的激流之中伸出一截如龙蛇舞象的手指,银瓶炸裂般的破碎击出,在那儒雅至极的胸膛上一触,顿时那里感觉瘪了一瘪,却未彻底的松懈溃散。
就在这时那股浓烈的槐香,突然浓郁,并开始渐渐的弥漫了起来。
冷昔衅紧跟着悄无声息的闷喝一声,他破除如水流不断源源不息的“纵览山小”一式,仅仅只是在甘修雎的胸膛上轻轻的一触,这一触并刹那间刻,亘古如常,两人不但一损俱损,而且竟导致槐林内的怪象徒生,慢慢的香气四溢。
虽然各自未曾分出胜败,却也不及决生死,甘修雎退了一退,他的发丝徒地生乱,瞬间狼狈了下来,胸口的衣襟缓缓的浸出一大片被染透来的鲜湿,十分的惊睨又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