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诗?”
“不规整啊……”
“道理倒是简单,佛偈么?”
“佛偈却也没有这样的……”
期待太大,往往也会产生太大的落差。宁毅在纸上将那八句诗写出来之后,窃窃私语声便无可抑制地从后方响了起来,也有在外围没有看到的,疑惑地问前方人内容为何。其实句子、道理,都是简单的,放在这个时代,没有高深的用典,没有多余的故弄玄虚,谁都能够看得懂,悲剧的是,它甚至没有押韵,众人看得变了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这八句话为好。
一时之间,倒还没什么人提出质疑。这毕竟是宁毅写出来的东西,它不像打油诗看着滑稽,确实是近似佛偈,说的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道理。但它当然也不是佛偈。过得片刻,柳青狄看看宁毅,皱眉问道:“这便是……宁兄写出来的……东西?”
宁毅低头看着那八句诗,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望向柳青狄,笑道:“柳兄似乎觉得……这不算诗?”
“看起来,倒是通俗易懂,不过宁兄写这几句,连韵都不压,自然不能算诗的。今曰文会,乃是……”
“啧。”柳青狄话未说完,宁毅耸了耸肩,笑起来,“不算就不算吧。”
“那……算是什么?”
“诗也好词也好,总之写在纸上就是这四十个字,在下如今在私塾中教书,那帮学生不管怎么写,押不押韵,总算是写了东西的嘛,柳兄便当这是一首不怎么押韵的烂诗吧,哈哈……”
宁毅这话有些赖皮,但一时之间,众人还真找不出好的理由来将他批判一番。眼下并非科举,也无关比试,定不下高低来,他若能写出什么传世之作,大家多半得惊叹一番,但他在这里顺手写下这篇字句,又说得随意,一时间却说不了他有辱斯文。毕竟就算是大文豪,也不会随口带着佳句,在一群朋友之间,你开个玩笑,写两首打油诗其实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先前气氛轻松,柳青狄没有真正做好局,这时候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曹冠等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后想到一件事:“宁兄这诗,不知该如何去解呢?”
宁毅笑起来:“我是随意写下,大家也随意就好。”
李师师站在一旁看着那诗句,也在皱眉想着这件事,脸色偶尔红了红,随后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害羞,她看了宁毅一眼,微微有些怀疑的目光,接着低下了头,旁人便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了。周邦彦的身旁,方文扬与唐维延则在窃窃私语,脸上表情古怪,时而皱眉,时而微露出讽刺的情绪来。
李师师这些人从京城过来,对宁毅倒是不怎么熟悉,此时只当成第一次了解这人,毕竟也不可能随时看见人家写传世之作,情绪其实倒还平静。曹冠、柳青狄等人比他们稍微了解一些,但存了得失之心,对于宁毅的此番作为,更多的只当他开个玩笑。倒是混在人群当中的绮兰,她喜欢宁毅的诗词,对于宁毅的情况也是打听过许多回的,这时候便微微有些失望,濮阳逸此时也到了附近,他看着那首诗作,微微想了想,却是笑了起来,绮兰便回头看他。
“公子笑什么?”
“你觉得那诗作如何?”
“呃……信手拈来,通俗易懂,算不得打油诗,可要称诗作,却不押韵,但看了之后,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宁公子不拘小节,大概是起了玩乐之心了吧,或许也只有这等风流不羁的姓子,才能写出青玉案那等惊采绝艳的词作来呢。”
濮阳逸看看她,待她说完,才又笑起来,低声道:“十步一算,名不虚传,他做事这么没有烟火气,若他是我的对手,我还真是有点怕他。”
“嗯?公子怎么想到经商上去了?”
“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早几天我曾拜托他为你写词,可惜他与那李师师有些渊源,这忙不好求着他帮,只好算了。他这时候当然也不好去帮着李师师,可方才大家说了话,拒绝太多也不好。他写这种诗,算是两不相帮,而且信手拈来的句子,于他的才名,影响其实也是不大的。而最重要的是,绮兰你说这首诗到底该怎么解?”
“该怎么解,呃……”绮兰想了一阵,“方才大家是让他为李姑娘写诗的,这首诗……”
“解不了,偏又怎么解都行。”濮阳逸轻声接了下去,“这些人,围了李姑娘打转,若在李姑娘那边,要往好的解,很简单,结句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自可以说,这是指直到遇上了师师姑娘,才知道在千万世人间竟真有人如彩虹一般。可若是落在旁人的心里,你看周邦彦他们,几个人围着师师姑娘转,一路自京城追来,可世人千万种,浮云就莫要去求啦……方才有人说他与李姑娘关系不错,这些亲近之人,多少是不喜欢的,这首诗,便又是豁达,又是规劝,他们若心中正有嫉妒之情,那两句,正是写到他们心里去啦,不会没有想法的。”
“这么说,宁公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