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别说尹元化,就算是见惯了诏狱酷刑,心理素质qiáng大的锦衣卫们,此时此刻也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这可不是在诏狱用刑,而是在荒郊野外,一个人忽然就这么从帝陵的盗dòng里爬出来,五官都被快没了一半,所有人会想到什么?
那盗dòng里一定有更为恐怖的存在,才能将一个人活生生地弄成这样。
那人手脚并用,终于从盗dòng里爬出来,他似乎想向唐泛他们求救,但此情此景,敌我未明,连对方遭遇了什么都不清楚,庞齐等人怎会轻易上前,反倒出声喝斥他站住,不准再继续动。
然而对方早就失去了理智,一看到人便如获大赦,也不管是官兵还是同伴了,直接撞撞跌跌朝他们跑过来,根本不管庞齐他们的呼喝。
不少锦衣卫已经将刀拔了出来,准备等对方扑上来就给他一刀。
但那人吐了太多血,身体早就撑不住了,没跑几步,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时,一个锦衣卫喊了起来:“又有人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便见又有一个人影正从里边攀爬出来,一边爬还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什么人!”锦衣卫喝道。
对方也没管三七二十一,一听有人回应,喊得更大声了:“救命!救救我!救——”
他的声音戛然而至,月光下,唐泛看见对方的眼睛瞪得滚圆,手还悬空抓向半空,忽然就重重摔在泥土中。
隋州并作几步上前,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当口,他伸手抓向对方的肩膀,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所有人低呼一声。
因为他抓起来的,不过是那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至于那人下半身,早就空dàngdàng的,鲜血淋漓,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从他刚刚还能呼救,却转瞬遭遇横祸来看,明显是盗dòng下面有什么东西,将他的下半身咬掉了。
“这人还没死!”庞齐蹲下身查看先前跑出来的那个人,一只手放在他已经分辨不出原来形状的鼻子上,对唐泛他们道:“还有些气!”
唐泛也蹲下身,沉声问:“你们在下面碰见了什么?”
那人剩余的一只完好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嘴巴张开很小的弧度,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清,唐泛不得不低头将耳朵凑近去听。
只听见对方在说:“怪物……救……救我……”
我字还没落音,耳边就再无声音,唐泛朝庞齐看去,庞齐对他摇摇头:“没救了。”
隋州忽然道:“那声音没了。”
众人一愣,而后又反应过来,刚才那股绵绵不断,一直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确实是没了。
这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何时结束,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捉摸不透,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个人却死了,而且死得如此凄惨。
从他们死前的表现来看,他们一定经历过不同寻常的事情,在这个盗dòng下面,说不定真的潜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唐泛与隋州对视一眼,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起寻常的盗陵案,再加上当地百姓愚昧无知,穿凿附会,弄出什么河神来,只要过来把盗墓贼抓了,戳穿他们的骗局,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现在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原先预料。
庞齐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唐泛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将这个尸身完好的先带回去,明日再说。”
一行人很快回到村子。
村子依旧寂静,他们的脚步声偶尔惊动房舍外看家的犬只,引来一两声犬吠。
没了那个奇怪的哭声之后,村子也显得宁和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感觉yīn森森的,可见境由心生,一切都是心魔在作怪。
唐泛与隋州回到屋内,刚才不觉得,现在心神松懈下来,方才感到口渴得厉害,唐泛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刚刚在外头出了汗,结果又被风一chuī,一冷一热,眼下一摸背上,还有点湿漉漉的。
隋州摸了摸茶壶,里头的茶水早就冷掉了,这也是当然的,从他们入睡,被惊醒,到永厚陵走了一圈,再回来,这中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再过不久天都要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