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邢嫂子正端着饲料走出屋子,正准备去喂院子里的小jī,瞧见庞齐等人气势汹汹地踹门而入,
登时吓得碗也打翻了,转身就往屋里跑。
庞齐他们如何会让对方有时间逃跑,当即就冲进屋去,将江氏夫妇抓了个正着。
唐泛与隋州慢了一步,走进屋里,这才发现邢嫂子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她趴在chuáng前,紧紧抓着chuáng上男人的手,后者半躺在chuáng上,看着唐泛他们,脸上也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小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很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生病,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看来邢嫂子也不是完全在说谎,她的丈夫确实是生病了。
唐泛望向那男人:“你就是江大夫罢?”
江大夫:“你们是什么人?我们都是普通人家,没有余财,还请各位大人放我们老两口一马,若想要什么就请自取罢!”
敢情是将他们当成打劫的了?唐泛有点啼笑皆非。
“两位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清楚么?里通外敌,向鞑子传递军情,光是这条罪名就足以凌迟你们!金掌柜已经招了,该说什么你们应该知道罢?”
邢嫂子脸色陡变,簌簌发抖起来。
江大夫却咬牙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庞齐怒道:“事到如今还想抵赖!”便要上前去揪他。
却被唐泛拦住了。
唐泛的目光从屋内四周收回,又落在眼前害怕得抱成一团的江家两口子身上。
“你们住在这样的地方,既不为钱也不为利,想必不是心甘情愿为白莲教所用,而是不得已被胁迫的罢?”
对这种人,像对金掌柜那样用刑是没用的,得找准他们的心病下手。
唐泛道:“我记得先前杜姑娘曾说,你们有个儿子,进山采药,却一去不回,可能是被野shòu叼走了,不过现在看来,叼走他的应该不是野shòu罢?”
江大夫咬着牙没说话,邢嫂子却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唐泛微微缓下口吻:“我们从京城而来,乃皇帝派下来的钦差,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说出来,我们会为你作主的。”
他拿出自己的腰牌递过去,江氏夫妇是认识字的,但见上头刻着“左佥都御史,唐泛”的字样,心中其实就已经信了大半。
像他们这样的寻常百姓,一辈子都生活在边城,皇帝老爷就意味着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一听对方是皇帝老爷派来的钦差,邢嫂子终于松开丈夫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求各位官老爷,救救我儿子罢!”
江大夫忍不住呵斥:“不准说!”
邢嫂子偏过头:“为何不让我说!大勇到现在都没消息,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再让我等下去,不如死了算了!”
江大夫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唐泛将她扶起来:“邢嫂子,有话慢慢说。”
邢嫂子抹去眼泪,抽抽噎噎地说起来龙去脉。
江氏夫妇并非白莲教中人,只是前段时间他们儿子进山之后忽然失踪,就在众人寻找未果,以为他已经在山中遭遇不测的时候,有人忽然找上门,说他们儿子还没死,但需要江氏夫妇照着自己的话去做,不然即使假死,也会变成真死。
随着对方一并带来的,还有江大夫儿子的手书,上面的字迹终于让江大夫和邢嫂子确认自己儿子还活着。
在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收到儿子的信,对方此举,除了向江氏夫妇表示他们儿子无虞的同时,也在威胁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为了儿子的安危,他们不得不照着对方的要求去做,成为这条线上的其中一环。
唐泛问:“找你们的人是什么身份,你们可知道?”
邢嫂子:“知道,那人叫沈贵,是广灵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我从金掌柜那里得到方子之后,也是将它jiāo给沈贵。”
唐泛道:“仲景堂的杜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
邢嫂子黯然道:“她不知道,是我利用了杜姑娘父女的善心。因为沈贵说,拿了方子之后要先去仲景堂抓药,有了那么一遭,就算出事,也方便掩人耳目,别人只会怀疑仲景堂,肯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而且,凭着我们与仲景堂的关系,有时候还可以随同他们运送药材的马车出城,不必经过盘查。”
隋州听了半晌,开口问道:“这么说,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