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樱宛眼前,是熹微晨光照耀下,眼熟的床帏。
身下的被褥,也带着熟悉的香气。
女孩揉了揉眼睛。是梦吗?
目光探出床帏,便看到自己用习惯了的妆台、圆桌、方几……历历在目。
心中一阵惊喜。她这是……回了厂公府,回了含芳阁?原来,自己昏迷之前,看到顾玄卿的身影……竟不是梦!
樱宛撑起身子,浑身的疼痛也不顾了,一双赤着的小脚,就要落地。
“烧了这一夜,你人才刚醒,做什么去?”顾玄卿略嫌嘶哑的声音响起。
猝不及防间,女孩一头撞入男人怀抱。她惊喜抬头,“玄卿哥哥,我回……”
余光越过男人肩膀,看向窗外。
樱宛身子一僵,整个人愣住了。
窗外,晨光照亮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致。
这里,不是含芳阁。
可眼前的家什,分明就是她用惯了的。红木妆台上,还留有她不小心磕坏的豁口,怎会……
疑惑的眼神,下意识望向眼前的顾玄卿。
男人声音淡淡的:“我家里也没有旁的女眷,这些你用惯了物件,还是跟着你罢。”
是把跟她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从厂公府里,清了出来?
被人连根拔起一般。
一颗心像被一只粗粝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樱宛连呼吸都有些不利落。
她摇晃着身子,避开了男人伸过来搀扶的手,后退了两步。女孩腿弯碰在床沿,就势跌坐了下来。
“樱宛,你……”见女孩一张小脸,竟比刚醒来时更苍白了几分,顾玄卿胸口一阵烦闷,“你身子还未养好,回床上去。”
樱宛慢慢地把一双小脚,缩上床去,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身上,魏大成敲出来的伤,开始作痛。
女孩一动,才察觉出,自己身上处处都裹着止血用的白色缎带,几乎……没一块好肉。
浑身都痛,可比不上心里的痛。
她果然,不配有家。
女孩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顾玄卿心口微微一痛。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让樱宛离开自己身边。
九十九步都走了,决不能功亏一篑。
顾玄卿皱眉,“今日,你便好好休息。”
樱宛慢慢抬眼,看向男人的眼神,有几分陌生,“厂公,您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吗?”
顾玄卿一愣,胸口的冷痛,又重了几分。
男人抿唇,“是想着,你偌大一个公主府,下人人手一时之间也招不齐。与其用外面那些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从厂公府里给你拨。”
原来是给她送下人来了。樱宛浅笑,“这点小事,何须劳烦厂公悬心?我……我有人可用。”
竟是要拒绝顾玄卿好意。
胸口的痛再也忍不下,男人皱眉,再开口的声音中含了几分厉色,“有人可用?昨夜你被打得那样凶险,你公主府的下人,可有一个进来救护?”
“这……”樱宛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
确实没有。
“这样不护主的东西,要来也是无用。”顾玄卿声音冷淡,“我替你每人都赏了板子,赶出府去了。”
“那便谢谢厂公您。”女孩声音疏淡,眼睛也不看顾玄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