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复劫后余生,忍不住朝着刚刚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人身着华服,但容貌憔悴,明明是个青年人,但眼底一片苍凉,却比那八旬老翁还要没有活力。
另一人身披斗篷,头戴斗笠,全身上下藏得紧密,不留给人一点可以探究的空间。
两人现身之后,并未在乎那蒙面人,而是自顾自地谈论了起来。
先是那神秘人说道:“小子,我们护着你那是上头下的命令,可不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那华服青年则答道:“放心,我并非不知好歹之辈,只是你们要护我性命,我若不配合你们也麻烦,今日你帮了我,终归也是方便了你们。”
“牙尖嘴利。。。。。。罢了,今日本官心情好,便如你所愿吧。”
那神秘人呵呵一笑,随后向前走来,他缓缓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摘掉了头顶的斗笠,那神秘的面纱之下,藏着的是一件银色的飞鱼服,袖袍之下,那把锋利的绣春刀仿佛揉进了月色,正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锦衣卫?!”蒙面人失神道。
东方复看着这突然现身的锦衣卫,也是微微攥紧了拳头,他一家皆为锦衣卫所杀,彼此间有着血海深仇,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情,他还太弱小,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他能做的只有咬着牙蛰伏。
“你命好,”那锦衣卫挽了个刀花,将绣春刀架在了肩膀上,笑着道:“衙门如今改规矩了,似你这般江湖小卒,杀了不计功劳,本官今日可以放你一马。。。。。。滚吧。”
那蒙面人一愣,旋即大怒道:“狗官!大言不惭!你以为你能够——”
话音未落,只见月下一道银芒闪现,那锦衣卫三两步间突至蒙面人跟前,手起刀落便见一抹血花绽放,一道剑光落在地面,一条臂膀飞向天空,那蒙面人捂着伤臂向后骤退,锦衣卫却止住了脚步。
“还有帮手,呵——”锦衣卫冷冷地看了眼墙头上持剑而立的另一位蒙面人,只是冷笑道:“归鸿剑法,原来是昆仑派的弟子,怎么,不好好在昆仑山给那向老匹夫守灵,跑到江湖上来掺和事了?”
那断臂的蒙面人向后一跃落在了墙头上,听见这锦衣卫的话,立刻是怒道:“狗官,你安敢辱我师父!”
昆仑派的向随风不久前过世了,作为和昆仑掌门并称“昆仑二仙”的两大高手之一,向随风当年在和千面法王的一战中落下了暗伤,被病痛折磨了数年之后,终于是积重难返过世了。
这蒙面人看来就是向随风的弟子,他断了一臂,如今又怒火攻心,只见他是两眼赤红,颇有入魔之象,他身边那人赶紧拦了他:“师弟,事不可为,你有伤在身,先撤。”
“师兄——好吧。”蒙面人不甘地瞪着眼,最终还是跟他师兄一道逃离了此地。
“呵,功夫这么烂,口气倒是不小,”那锦衣卫嗤笑一声,缓缓收刀入鞘,回身从那华服公子身边走过时,停下了脚步:“今日之事你可是欠了本官人情,要还的。”
华服公子轻轻点头:“我知道。”
那锦衣卫说完之后,重新披上了斗笠黑袍,很快就消失了黑夜之中,华服公子则上前两步,将东方复从地上拉了起来:“没事吧。”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东方复道谢之后,忽然道:“你我素未谋面,公子却愿意求那锦衣卫救贫道性命,恕贫道冒昧,公子可是上官少主?”
“。。。。。。少主二字不必再提了,道长称呼在下名字便是。”上官北苍摇摇头道,他这份淡然,似乎早已经将一切看开,可看他眼中那份疲惫,又好似从当年之事未走出来。
上官北苍看了眼东方复的佩剑,眼神复杂地道:“我认得这把剑,当年玉枢真人来过府上,我有幸见过他的风采。。。。。。你是他的弟子?”
“贫道云夕。”东方复稽首。
“看来我没猜错。。。。。。再看你的年纪,你应该是那人的师弟?”上官北苍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些,他口中的那人是谁,不必言明,他们都是清楚的。
东方复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公子聪慧,贫道便不再拐弯抹角了,我师兄天泉身死之前,曾在东都逗留,贫道多方打探,得知彼时东都局势复杂,有林刘方三家在东都争权夺利,我师兄不慎卷入其中,还与当时同在东都停留的上官家有了些过节。”
上官北苍看着他道:“你师兄死于峨眉派之手,此事江湖皆知,你来寻我也是无济于事。”
东方复沉声道:“贫道明白,但是贫道不愿师兄死后受人加诸恶名,贫道想查清楚,师兄究竟为何会和那魔道妖女同路,又为何会与她一起杀害了诸多江湖同道,以至于被逼上绝路,最后无法回头。”
上官北苍沉默了良久,最后说道:“今日你能得救实属运气,下回那昆仑派卷土重来,你未必还有这样的好运,别忘了,当年昆仑弟子被魔道妖女钱小小杀了多少,这些血仇记在了妖女的身上,也记在了你师兄身上,如今更是记在了青城派的身上,回山去吧。。。。。。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糊涂一些也未尝不可。”
东方复目光一凝:“如此说来,上官公子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吗?还请直言相告!”
上官北苍看着东方复,一瞬间,仿佛是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青衣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