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往北航向,一行人坐着船,黑灯瞎火地,到了响水河的河口一带。
此时天色已然晴开,虽然不见月亮,但是仰头观望,在覆盖着大海的夜空里,却能看得见繁星点点。
河口两岸都是黑黢黢的幽暗树林,只有河口处水天相接,在夜色下看得相对清晰,只见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涌向河口,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各位官爷!前面就是响水河的河口了!沿着响水河往里面走,一直走,一直走,就是熊岳城了!各位官爷!接下来,咱们还要继续往前,到河口里面去看吗?”
快到河口涌浪地带附近的时候,胡大宝留给杨振和张臣做向导的那个兔岛海盗团伙小头目,回头看着杨振等人,大声地询问道。
“你小子小点声!万一岸上有鞑子巡哨,你这么大声嚷嚷,岂不是惹人注意?!”
杨振还没出声答话,就听见自己右手边上扶着船舷蹲着的吕品奇先说话了。
吕品奇带着队伍刚刚打赢了松山保卫战,可是过去那些年里,鞑子留给他的那种严酷而且凶狠的形象,仍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次,他最终决定跟着杨振渡海东来,深入敌后,既有主动向杨振靠拢的考虑,也有跟着杨振在敌后侥幸立功的心思。
但是自从踏上这次征途,他就一直在庆幸和恐惧之间徘徊不定。
此时终于到了要真正深入敌后,上岸哨探的时刻了,吕品奇的心态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紧张兮兮了,见那带路的海盗头目高声说话,连忙呵斥起来。
“吕参将啊,您呀,多虑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人烟!响水河河口这边天天涨潮、退潮,海水、河水轮着来,到处都是大水泡子小河沟,遍地都是烂泥滩!
“除了长些蒿子、芦苇,这个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狗鞑子在熊岳城外离我们最近的一处哨卡,现在也还远着呢!”
那个海盗头目面对吕品奇的呵斥,根本不以为然,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也让杨振等人顿时放了心。
听他这么说,杨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河口位置这么重要,从这里可以走水路可以直通熊岳城,难道熊岳城的鞑子在这个河口附近,就没有设置一座望楼或者台堡?!”
那个海盗头目知道杨振的身份,当下想了想,恭敬地说道:“以前的事情,小的不太清楚!反正俺们胡把总领我们来了兔儿岛以后,就没见过鞑子往这里来过!
“前几次胡把总带俺们上岸抢东西,只要俺们上了船,跑到了水上,鞑子的骑兵就拿俺们没招儿了!鞑子没有水师啊!
“而且依小的看,就这个地方,别说夜里鞑子根本来不了,就是白天他们来了这里,也是站没有站的地方,坐没有坐的地方,方圆十里就没个像样的地方能扎营!说实在话,他们要敢来,俺们让他一个也回不去!”
听了这话,杨振哈哈一笑,说道:“兄弟你这番话,真是让人钦佩!兔儿岛群雄能有这份胆识和豪气,也实在是让杨某心折!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此处没鞑子的营哨,或许别处就有鞑子的耳目也说不定!
“等会儿我们拐进河口,特别是进了响水河以后,一律不许用火,一律不要出声!”
杨振的话音一落,其他人都是立刻答应,包括那个兔岛海盗团伙小头目,也知道杨振所说乃是正理,当下忙不迭地应承下来。
说话间,一行人划着船,到了河口处,到了这时,已是无需用力船自行了
一阵接着一阵来自海上的涌潮,将他们一行人乘坐的平底沙船,使劲儿地往响水河的主航道里推送着。
尤其进了主航道的河口以后,他们所乘的平底沙船更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随着一股接一股的涌浪,在轰鸣声中冲向响水河的上游。
河口两边的地形地貌,与那个兔岛海盗头目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星空之下,举目望去,全是一片片随风起伏摇摆的干枯的芦苇荡和高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