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杨总镇率部移镇旅顺、金、复以后,若按过去惯例,要受登莱巡抚徐人龙节制,徐人龙之上,即是洪大人你这个蓟辽总督。那么敢问洪督师,是你堪比圣上英明,还是徐人龙堪比圣上英明?!为何非要经由汝等之手才行?!”
“你——”
陈新甲最后的接连问话,真是字字诛心,既让洪承畴差一点暴跳如雷当场发作,同时又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直躬身站着的洪承畴,尽管气得满脸通红,气得对陈新甲怒目而视,可是却一时无法反驳,只得撩袍跪地,对着崇祯皇帝说道:
“陛下!非是臣心存私念,徒惹意气之争,更非臣贪功揽权,自以为比陛下高明,实是旅顺金州等地,孤悬海外,位处敌后,而陛下却远在京师,两地隔着山海,缓急之间,如何如臂使指?陛下不可不虑啊!”
“这个嘛——”
崇祯皇帝听见洪承畴这么一说,想想也颇有道理,沉吟着不能决断,遂又去看陈新甲。
陈新甲立刻也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洪大人此言谬矣!即令旅顺之兵,不由陛下直领,仍归蓟辽总督帐下,从旅顺到关门,难道就没有山海相隔?
“若洪大人年后督师出关,坐镇宁远城,那么不管是转隶登莱巡抚,还是仍归督师帐下,前后路程,岂不更是遥远?”
陈新甲这番话说的却是大实话,包括洪承畴自己在内,一时也哑口无言。
自金国凤守宁远,战死城外的事情出了以后,朝中一直就有问罪方一藻并请洪承畴尽快率军出关的声音。
若非杨振突然传来了捷报,方一藻恐怕早已经被崇祯皇帝罢免掉了。
一旦方一藻被免,洪承畴出关坐镇宁远的事情,就是难以避免的了。
这样一来,远在旅顺、金州、复州的杨振所部兵马,不管是归登莱管,还是归宁远管,都显得太远了一点。
反倒真不如直接归了兵部直接调遣来得近便一些。
崇祯皇帝当然也知道,陈新甲这么做含有私心,说是由自己直领,可是朝中大事千头万绪,自己哪能事无巨细去直接指挥杨振打仗,到最后,杨振所部的兵权,还不是落到了兵部的手上。
但是,陈新甲的这点私心,崇祯皇帝却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落到兵部尚书的手上,可比落到地方督抚的手上强多了。
至少,这个兵部尚书若是不合自己的心意,自己随时可以撤换。
崇祯皇帝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冲陈新甲点了点头,渐渐下定了决心。
这个时候,已经把握到皇帝心意的陈新甲,立刻补充说道:“陛下,山海关现成的兵部分司衙门,陛下若是担心旅顺距离京师遥远,担心对杨振所部兵马不能如臂使指,不如增加山海关兵部分司事权,然后选一妥当之人,出任分司郎中,如此则可以无忧矣!”
陈新甲话音刚落,崇祯皇帝即抚掌大喜道:“好!大司马此言正合朕意,就这么办!杨爱卿,你以为如何?”
杨振一听,哪敢有二话,当即叩首答道:“臣,遵旨!”
“洪爱卿?”
“臣遵旨。”
崇祯皇帝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洪承畴岂敢再去争辩,当下只得与杨振一样,叩首遵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