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杨振一边行军,一边继续从安应昌那里询问李氏朝鲜的各种情况。
安应昌在丙子胡乱时原是海州兵使,跟着沈器远这个当时的所谓都元帅,一起抵抗满鞑子的进犯大军,结果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沈器远这个所谓都元帅,战后被治罪,不仅丢官罢职,而且被流放外岛,而跟着沈器远抗虏斥和的各路勤王军将领,也都被一体治罪。
安应昌本人也从海州兵使的高位之上,给一下子撸到了一个御营厅千总官的低阶武官位置上。
战时他在海州起兵自募的勤王军,战后所剩无几,幸存下来的军队也被编入了所谓的御营厅,成为了御营十四个指挥中的一个。
而这个指挥,正是在传灯寺跟着他一起成了杨振“友军”的那五百来人。
安应昌在丙子胡乱之前和之后的浮沉阅历,让他对李氏朝鲜的上情、下情都有所了解。
这一路上,杨振便没少从他这里获益。
至于江华府城的情况,那就更是如此了,安应昌同在江华岛上驻扎,岂会不熟悉内情?
“都督,江华府城的外城,在当时的丙子胡乱之中被破坏,后来被强令拆除,现在只剩下内城,江华山城了。”
杨振领着张臣一行人来到江华城的南郊不远处一个山头上面,正往北眺望,仔细观察情况,而紧随在他身边的安应昌对他说道:
“江都行宫,留守府库与官衙、兵营,都在江华山城之中。江华山城一共四座城门,南门是晏波楼,西门是瞻华楼,东门是望汉楼,北门是镇松楼。都督你现在看见的,正是南门晏波楼。”
“晏波楼?呵呵,海晏河清,倒是一个好名字。”
杨振正举着千里镜往江华山城细看,听见安应昌的说法,将千里镜稍稍下压,就看清了江华山城的南门晏波楼。
石头砌起来的城墙上,一个飞檐翘角的歇山顶式城门楼赫然入目。
“但是,奇了怪了,晏波楼上为何安安静静,不见守军?”
江华山城虽然号称山城,但它与鼎足山城不同,并不是真正建立在一座山的山顶,而是建立在一片地势相对隆起的高地之上。
可是即便如此,如果城中守军充足,要想强攻硬取,恐怕也要大费一番功夫。
所以杨振观察其南门晏波楼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看其城头旗帜、炮台与和守军,然而旗帜虽在,炮台虽在,却不见什么守军。
跟在杨振身旁的张臣闻言,连忙取出挎包里的千里镜去看,一看之下,惊喜说道:“果然如此!”
说完这话,张臣立刻放下千里镜,扭头对杨振说道:“都督,既然这样,那也不必再费力联络那个什么沈副使了!卑职可直接派人,携带万人敌和爆破筒,即可炸毁其门,倒是一涌而入,拿下它易如反掌!”
同样跟在旁边的安应昌见张臣想着强攻,当下连忙跪地说道:“都督,江华城四门重地岂能无兵据守?晏波楼上兵力空虚,定是末将派来联络沈副使的人已经凑效,完全不必冒险强攻!
“且犬子益信就在城中,只要他见到了末将的部下,知道末将投效都督之事,那么不管洪命一、沈副使他们怎么想,犬子定会从城中策应!”
说到这里,安应昌抬起头,仰脸看着杨振,继续说道:“若是都督信得过末将,末将愿意单枪匹马前去叫门!”
见安应昌如此说,杨振想来想,正待张口答应,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炮响传来。
杨振连忙又举起千里镜去看,却见晏波楼上出现了几个人影,但是炮声并非从晏波楼上传来。
杨振心底一松,紧接着又是一声炮响,这一会有了准备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往东方海岸的方向看去。
“都督,是甲串墩,东门外不远处就是甲串墩,甲串墩上有炮台,不对,定是都督的水师营来了!”
“没错,是本都督的水师来了!”
杨振从第二声炮响开始,就知道是仇震海、俞海潮他们来了,因为红衣大炮发射时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是朝人守军从万历朝鲜之役中继承来的大将军炮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安应昌,本都督当然信得过你,去叫晏波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末将遵命!”
安应昌抱拳应诺,随即站起来,打起自己营中旗号,独自一人,快步往江华城的南门晏波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