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这么一说,大帐中包括济尔哈朗、尚可喜、尼堪等人在内的许多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看向黄台吉的眼神里都是讶异之色。
杨振率军进占了镇江堡城以后,除了叫金玉奎领着俞亮泰的水师沿江北上烧了清虏的九连城船厂之后,就与清虏各部人马脱离了接触。
只在江东朝人诸州府煽风点火,鼓动他们反清抗虏聚众起义,此外并未在鸭绿江以西发起任何新的攻势。
是以,不管是仓皇退守城的济尔哈朗、艾席礼,还是退守九连城的尼堪、尚可喜等人,他们皆不能确定,杨振本人到底是否在攻夺镇江堡的明军当中。
至于此次跟随黄台吉前来的两黄旗大臣以及正红旗、正蓝旗汉军那些头头脑脑们,就更是无法确定这一点了。
所以,此时他们骤然听见黄台吉如此言之凿凿地讲出杨振本人就在镇江堡城内的话,一时皆大为惊讶,但又不敢出声质疑。
“哼,你们自己想想,如果杨振本人不在军中,柳林、林庆业等朝人,又岂会甘为金海镇其他明军所用?如果杨振本人不在镇江堡城内坐镇,鸭绿江以东朝人诸州府,又岂敢明火执仗,公然举旗作乱?”
黄台吉自己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表明杨振本人就在镇江堡城中,但是他却凭借直觉或者凭借他对朝人的那些了解,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
“利用朝人做内应突袭镇江堡,利用朝人叛乱企图牵制我大清,这样的谋略,或许不止那个杨振能想得出来,但是却唯有那个杨振做得下来。是以朕敢断言,此时此刻,杨振本人必在镇江堡城中。”
黄台吉这番话,虽然是阴沉着脸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但是众人听来却发现话里话外竟然莫名其妙地带有一些赞赏甚至是夸奖的意味了。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历数杨振此人以往战法,从来不守成规,利用朝人做内应,突袭镇江堡这个打法,必是杨振本人指挥无疑。”
济尔哈朗、尼堪等人,还在愕然恍然若有所思之际,再一次被降爵为智顺公的尚可喜,抢先拍起了黄台吉的马屁。
“杨振麾下那几个将领,什么沈志祥,袁进,许天宠,仇震海,俞亮泰,奴才都曾与他们,与他们相识”
尚可喜本想顺着黄台吉的话头往下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了,自己认识这么多杨振的部将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立刻话锋一转,说道:
“莫说他们没有这个头脑了,就是有这个头脑,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就算他们有这个头脑,又有这个胆量,他们也没这个能耐!所以,必是杨振亲自指挥无疑!”
尚可喜说的这些,倒也是实情,所以在场的王公贝勒贝子大臣们听了之后,也开始纷纷点头了。
“皇上,智顺公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奴才,九月十八日深夜,镇江堡失陷的时候,奴才与智顺公坚守到最后一刻,亲眼目睹大批配备了特别火枪的金海镇火枪兵汹涌入城。”
尚可喜的话音刚落,固山贝子尼堪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也向黄台吉以及在场的其他王公贝勒大臣们报告道:
“那些配备有特别火枪的火枪兵,应是杨振本人最为倚重的心腹部众无疑了,既然他们出现在突袭镇江堡城的敌人当中,那么杨振就必然也在其中。奴才愚钝,未早想通此中关节。皇上英明!”
固山贝子尼堪一边这么说着话,一边对着黄台吉郑重叩首在地上,恰到好处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悦诚服之意。
尼堪这么一搞,包括济尔哈朗在内的其他王公贝勒大臣们,不约而同地一起叩首于地,几乎同声说道:
“皇上英明,请恕奴才愚钝,未及早想通此中关节!”
黄台吉冷眼看着大帐中正朝自己叩拜的一堆王公贝勒大臣们,心想我固然英明,可是光我英明有何用,还得你们这些奴才能办事办成事才行啊。
当然了,黄台吉自己可能根本不会想到,他把跪在地上的人都当成了奴才,那么就不应该再指望他们能想他一样思考问题。
那么现如今鞑清国的八旗之中有没有人才呢?
当然是有大把人才在的,即使眼下其开国诸王中的代善已死,多铎已死,豪格已死,阿巴泰已死,但是,黄台吉手下毕竟还有多尔衮、阿济格、济尔哈朗这样的大人物在,其人才阵容依然不容小觑。
如果黄台吉仍能放手任用这些人,像在历史上所做的那样,叫他们统领大军各当一面,那么他也就不用动不动就自己御驾亲征了。
可惜的是,自打去岁中风卧床不起以后,黄台吉的心态,就发生了一些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十分微妙的变化。
他的猜疑之心更强了,已经不能放心任用多尔衮阿济格这样的人物了。
而这次镇江堡出事之后,他也无法再完全信任和重用济尔哈朗了。
面对大帐中王公贝勒大臣们整齐划一的叩首称颂,黄台吉感到一阵疲惫无力与厌恶,摆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