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管道的缝隙不大,仅能容一两人通过,盘根错节的管道,像榕树的气根一样到处蔓延,时而分叉,时而合拢,彼此留下些丑陋而怪诞的,名为‘缝隙’的空间。
用墙、地板和天花板遮挡密集的管道,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技术,别看家里干净整洁,其实只要地板掀开,各种电线、水管燃气管道,红的蓝的黄的就都显现出来了,空间站也是一样。
老独眼在里面‘走’得很是艰难,他现在浑身浴血。不是只有跳帮水手们才有生命信号探测器,驻守的陆战队们也有。他们在检测到有人试图绕过甲板入侵后,立刻派人拆除甲板跳进来。
而在发现进入地下的陆战队们一个个死去后,负责阻击的指挥官立刻意识到是高手,于是他直接下令炮轰甲板。
若非老独眼双腿都是义肢,岔开后的蛛腿能灵活地钻洞,甚至切割金属板和管道扩大缝隙躲避,一路切瓜砍菜一样砍出一条路钻进深处,他一早就死了。饶是如此,老独眼此时的身上也留下了好几道伤口,跟着他一起下来的精锐老兵们的身影也都看不见,不知道是被炸死了还是躲起来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不过不是来自于炮击,而是空间站又一面护盾在康志仇的打击下宣告瘫痪,康志仇在收到李斌的消息后,气得脸都紫了,他发动了大规模的跳帮,将从老家带来的跳帮水手都射了上去。
听着外面略有慌乱的炮声,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老独眼的刀疤脸扭曲成一团,狞笑起来。
打吧打吧,火炮数量有限,你们浪费在老子头上的炮火越多,正面的压力就越小。真好啊,大局不利内部生乱,这种必输的仗不是我在打。
作为老独眼亲自调教出来的跳帮水手,自然能领会水手长的意图,在火炮偏转爆炸声不对的时候,跳帮水手们就已经组织完毕。
他们举着战术盾牌,丢出能释放金属粉末的烟雾弹遮掩视线,同时启动跳帮背包,背包推着他们从街垒后出来,流星一样钻进烟雾中,朝敌阵扑去,隔着老远,动力甲的肩炮便射出火箭和单兵导弹覆盖敌阵。
而在他们身后,是被海盗们鼓动起来的贫民,挥舞着手里的枪、动力钳、发疯叫嚣地冲上去——这些人毫无疑问也被打了战斗药剂,但因为没有经验,此时他们的脑子已经下线,身体被激素催动的动力和破坏欲推着踏上冲锋的战场。
而炮口偏转的防御阵地失去了最大的倚仗,陆战队看着那些从隐藏甲板升起的无人自卫机炮,这些玩意儿原本应该承担火力工作,但随着贫民和工人们造反,各种线路都被硝基炸药给炸毁了,它们此时已经成了摆设。就是为了顶替它们,才生产了威力更强,同时能兼顾摧毁舱道任务的重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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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工业,锻炉旁。
陆战队指挥官脸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皱巴巴,他看着技术工人们穿着工业外骨骼,费劲地用操控重型机械拆除纳米锻炉的外部装置,磨着牙催促:
“快点儿啊!前线已经被撕裂了!”
“催什么催!”工程师紧张得脖子青筋一鼓一鼓,“还不都TM赖你,你们给力点多争取半个小时啊倒是!”
纳米锻炉作为巨企的产能核心,地位虽然与AI核心同等,但这是建立在复数AI核心的基础上,对巨企而言,AI核心丢了还有其他星球、空间站的核心可以临时过渡,但损失掉纳米锻炉就意味着自身的产能,尤其是尖端构件、机械造物的产能要打折扣。
所以理所当然的,纳米锻炉是自带严密的保险门的,在检测到空间站遇袭后,这些保险门便会自动锁死。防的就是有内鬼借着什么‘紧急转移’“自毁”之类的指令,将它带走或实施破坏。
如今这为了防内鬼的结构,反而耽搁了这支陆战队的摧毁工作。诚然,这种设计从一开始就对战时转移很不友好,但古今工厂的大型设备安装,都没考虑过战时转移,拆卸都很困难。更何况公司老总都知道自己有被绑架的风险,不还是用自己的指纹、虹纹当保险库的密码么。
工程师提了个折中的建议:“实在不行用核弹炸吧?”
“不行!”指挥官立刻否认,“我的任务是彻底摧毁纳米锻炉,核弹也未必能彻底销毁它,只要它还能运转,这都是资……呜哇!”
指挥官话才说一半,便发出痛苦的闷哼,好像一条被踹了一脚的狗,身子猛地绷直,接着软下来。
当面的工程师怔怔地看着先前还活力四射的指挥官,现在布娃娃一样,双脚被磁力靴定在甲板上,上半身随着空间站的震动而飘荡,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