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拒绝下车开始,他就很有耐性的样子。
搁之前,他多半不会理睬她,因为他定然已经叮嘱两位佣人锁了大铁门,她又被关在这个别墅的范围内出不去,黄清若除了留下来,没其他办法。
黄清若便不禁在想:他又在同情她?同情带来了他的耐心。
她如今受到的包容,都是源自于他的同情心,而非她本身。
岔神的几秒间,再回过神,黄清若发现梁京白忽然俯身,半个身体钻进车厢里来。
挨得她很近,近得黄清若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贴上他的侧脸、鬓边和耳廓。
黄清若没有往椅背缩,也没有往前倾。
梁京白倒也很快撤开些——咔哒,他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他的上半身依旧在车内,撤开些的下一秒他近在咫尺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他一只手绕到座椅底下的她的膝盖后面,一只手绕到她的后背。
黄清若便被他从车里的副驾抱出了车外。
下意识间,黄清若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都想好了,既然都已经被他强行下了车,那么如果他一抱她出车子就要丢她在地上自己走,她不乐意,她的两条手臂缠也要缠死他。
然而,她的计划未能实施。
梁京白没有丢她自己走。
他抱着她从车库直通客厅的通道进入别墅内,并继续抱着她上二楼。
黄清若自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往上盯着他的脸,语声空灵:“原来喝了酒,还能得到六哥如此的厚待。”
梁京白没看她,只看着前行的路,淡淡道:“你不用浪费时间跑,我也不用浪费时间看你的任性。”
……任性。这个与她本该毫无联系的词,黄清若早先几次产生过错觉,就是错觉她的态度像在任性。
如今从梁京白口中也得到“任性”的评价,那么或许早先几次并非她的错觉,她真的无意识间学会任性了。
准确点,应该把“学”字去掉,她压根没学过,是突然间像被打通了任督六脉一般地,就会了。
在梁京白的面前。
截至目前也只在梁京白的面前。
黄清若感到很奇妙,也感到很可悲。
“任性”虽然是个中性词,但用在她身上就偏向贬义了。它应该是有底气的大小姐们的专属,而不应该出现在她这种人的情绪之中。
她没资格。
她也不配。
所以现在梁京白说她任性,语气上梁京白固然没有任何偏向性,落在黄清若的耳朵里,他也是在批评她。
“嗯,我就是任性了。”黄清若又一次问,“六哥惯不惯?”
梁京白没回答,垂眸觑她。
“连惯都不愿意惯,六哥这个当哥哥的,距离合格还差得很远。”黄清若表达自己的不满。明明一口酒没沾,她也觉得自己似乎喝了酒,装都不用装的,或许在包厢里被酒气给熏着了。
梁京白说:“这个毛病,不该惯,不能惯。”
他清薄的双眸漆黑,如同滴了墨,与他对视得久了,像会不小心就被他绕进去。
黄清若游离于绕与没绕进去之间,心脏猛然跳快了一拍。
“哪些能惯?”她问,“六哥不要空口说白话。我只记得六哥这也不能惯那也不能惯,不记得六哥何曾惯过。”
梁京白恰于此时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黄清若发现是她的卧室,而非梁京白的卧室。
她心中又生出困惑,梁京白不是要观察她今晚喝醉酒之后会不会又梦游?她以为他的意思是要让她今晚和他一起睡。
眼下看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