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她轻轻问:“那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的?”
梁京白不再回答她了。
他语调无起伏地说:“你这样我没办法继续处理纹身。”
言外之意,就是要她主动朝他掀开被子还要朝他岔开脚。黄清若的心浸泡在冷冰冰的水里:“那就不要处理了。”
她这是言而无信了。刚刚她才承诺,他松开她,她会让他处理好纹身为止。
现在她却反悔了。
是的,她就是反悔了。
在他讲了这句话之后,她反悔了。
她残缺多年的羞耻心和自尊心在作祟,令她感到屈辱。
黄清若等着梁京白恼火,等着梁京白嘲讽,等着梁京白强迫。
也等着她重新被绑住。
可事实上,黄清若等来的是梁京白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不用多想,不会对你怎样。我只看你的纹身。你面对的只是一个医生。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的伤口,没有越界的念头。”他语声清淡。
和平常一样清淡。
清淡的近乎疏离。
却又和平常不一样。
不一样之处在于,黄清若从中感觉到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令她错觉,梁京白现在又化身成普度众生的神佛。
但黄清若又能区别,梁京白跟她讲这些话的口吻,和梁京白“度化”管乐的时候,不一样。
他“度化”管乐的时候,她觉得他特别地假、特别地装、特别地虚伪。
他对她的“度化”,没有假、没有装、没有虚伪。
于是黄清若又迷糊了,究竟是他有所区别,还是她自己身为旁观者和身为当局者的时候,感受不一样。
旁观者清——她也就看到了他的假、他的装、他的虚伪。
当局者迷——她就和其他受他“度化”的人一样,被他蛊惑、被他蒙蔽。
不过他的安抚效果对她的作用很短暂,黄清若迅速地陷入到更深的羞耻之中。因为她意识到,梁京白会讲出这些话,说明他察觉到了她此刻的羞耻心理。
比羞耻更羞耻的,不正是被他察觉到她的羞耻?
其实早在她要求他给她盖被子的时候,他大概率就察觉到她的羞耻了……
黄清若愈发鉴定地拒绝:“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