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晚上冒着雨找了好几条街,然后终于在一废弃厂房的楼梯底下发现的沈温。
那个地方特别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的。
沈温浑身湿透,一身的伤,缩在黑暗中昏昏欲睡。
听到脚步声,他骤然惊醒,像只受伤的野兽防备的举起手上的一根工厂里捡的废弃钢管,隔着夜色眼神凶狠的瞪向我。
可眼神就算再凶狠也掩不住底下的恐惧,那握着钢管的手都在发抖。
再成熟始终都是个孩子。
我心头泛酸,刚喝下的酒好像在胃里翻江倒海。
理智挣扎了一会,身体还是先动了,我叹了一口气,撑着伞,蹲下去,朝着黑暗中的那个少年伸出手去,淡淡的道。
“走了,周哥带你回家。”
雨声越来越大
淅淅沥沥,一声又一声的落在我耳边,逐渐的将那一句话所淹没。
我醉醺醺的睁开眼来望去,天一片漆黑,好像打翻了墨水一样,看不到一丝丝亮光,路灯下依稀可见雨的印记,细长而又绵密。
落在身上,啧,那叫一个刺骨的疼。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的,因为我现在正像滩烂泥一样,躺在某不知名的巷子里,非常有格调的淋着雨。
雨淋的我很是头疼,这个时间段大街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就算有,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带一个醉鬼回家。
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摸到自个手机,下意识的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悠久的铃声让我无比烦躁,恨不得摔了手机。
终于,铃声停了下来,传来嘟的一声,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即将要开始。
“周闲,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给我乱打什么电话?”
直至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比雨水还要冰冷刺骨的声音,我才恍然大悟我把电话打给了谁。
不知为何,听到那个声音,我心里顿时搅成了一团浆糊,我没了往常的游刃有余,很小心翼翼的道,“小温,来带我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在等。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
那像嘲讽,一股寒意在那一瞬间从我脚底升上头顶。
沈温的语气带着些不耐烦,一字一句义正言辞的道,“周闲,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人了还会迷路,就算我和你签了合约,但也没说要大半夜的跑过去接你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只睡了两个小时,明天一大早还要飞北京去谈生意?”
其实后面的话我已经有些听不清楚了,雨声太大,刺激着我的耳膜。
“对不起,小温,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我诚恳的道了歉,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错在不应该对沈温心存那么一点点希望,错在问了一个早知道答案的问题,错在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爱他,他就爱我。
十三年前的雨夜,我把一无所有的沈温带回家。
十三年后的雨夜,我像头丧家犬一样无人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