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离归去时的背影,略显佝偻。
江晨站了半晌,沉默地往外走去。
酒楼外,阳光明媚,江晨却感觉不到温度,仿佛整个人被剥离出人间之外。
“在这个世上,你要想活得逍遥自在,就不能考虑太多别人的看法。”凌霄捋了捋胡须,颇有前辈高人风范地道,“事无对错,只分亲疏,能够让世间所有人都对你满意的,不是妄人,就是圣贤。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顾及身边亲友,其他一些人的看法,都是无明烦恼,当断则断!”
江晨道:“有道理,你老人家是过来人。”
“那是,想我老人家当年……”凌霄虽是对江晨说话,眼却盯着宫勇睿,正要追忆一番当年的事迹,不经意间瞥见从宫勇睿后方走近的一個黄衫女子,不由瞪大眼睛,脸色不自然地道,“凌宗主,你怎么来了?”
女子身着鹅黄长衫,娇俏娴雅,精致的唇角微微上翘,形成一抹淡淡的笑容,浅浅的笑纹中透出慵懒,以及一丝嘲弄。她向凌霄道:“我就不能来吗?”
她出声之后,宫勇睿才察觉到身后有人,急忙转头去看。
“不是……有什么吩咐您派人说一声就好了,何劳您玉趾亲临呢?”凌霄在她面前似乎毫无剑道大宗师的底气,腰板都低了几分。
黄衫女子嘴角上扬,道:“不必紧张,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说罢,她视线移动,落到江晨脸上,就再也没有离开。
凌霄微微松了口气,抓住还在茫然的宫勇睿,飞身退到五丈之外。
只剩江晨留在原地,与那黄衫女子对视。
江晨已经听得很明白了,这女人既然不是为凌霄而来,那肯定是为了自己这个惜花公子了。只是她既然专程来找自己,又一语不发,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想用眼神把我杀死吗?
静默地对视片刻后,黄衫女子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惜花公子,是你没错吧?”
江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人们认识中的惜花公子江晨而言,的确是他没错,但惜花公子所犯下的那些肮脏事,却一件也跟他扯不上关系。他慢慢地将女子从上至下又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她腰间那一圈精致如饰品的银色锁链上,心想这锁链莫非就是她的武器,倒是跟她的气质很相称,不过未免太纤细了些……
“怎么,不敢说话了?”女子淡淡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江晨的目光顺着她纤细的腰身向上,见那银链的另一端缠在她左臂手腕上,在她微微抬起左手时,还能看到那只白皙的手背上刻画着一圈蛇形花纹,其中似乎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她的右手则很自然地插在腰间,手背向后,江晨看不出她右手手背是否也有同样的纹案,但隐隐有种预感,应该是如此,而且越是细看,越觉得那花纹似曾相识……
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女子居然顺从他的心意,将右手也抬起来,将手背展现在他眼前,那上面果然也有一拳同样的蛇形图案。
“是不是觉得这花纹很眼熟?这就对了。当初你在佛堂玷污我师妹时,应该也从她身上看到了同样的花纹,对吗?喔,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还在回忆我师妹的味道?呵呵,你不会想对我也有想法吧?那要让你失望了——”
江晨被人冤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经懒得辩解。他刚才只是疑惑,明明自己跟她师妹素未谋面,为何又会觉得这手背上的图案眼熟。但黄衫女子一早就对他怀有偏见,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当然会往最坏的地方想。
不得不说,这黄衫女子容颜清丽,浅嗔薄怒的神情也别有韵味。但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对她印象陡然翻转,好像看到一只温顺可爱的麋鹿,眨眼间变成了吊睛白额大虫——
她向江晨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江晨本能地察觉到危机降临,浑身毛骨悚然,紧接着,他胸口一痛,如同被重锤轰击,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这是……从哪里来的攻击?’
完全看不见半点征兆,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铁墙撞了过来,力道也是肉身难以抵挡的级别,轻轻松松就将他砸得离地飞出。
江晨倒飞两丈后,凌空翻了个筋斗,化解了去势,重新落地站稳。
再看黄衫女子时,他眼神中已带上了些许惊骇。
“不错,不错,没有让我失望。”黄衫女子拊掌微笑,“若是连我一击都挡不住,我那可怜的师妹也未免栽得太冤枉了!再来!”
她伸出来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映在江晨眼里,顿时觉得整个空间也随之摇晃起来,天旋地转,上下颠倒,他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一跤栽倒。
远处观战的宫勇睿“咦”了一声,在他眼里,黄衫女子只动了动手指,江晨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在原地摇摇晃晃,好像要倒下去了。
凌霄急忙捂住宫勇睿的嘴,避免他引来黄衫女子的注意。
‘幻术!’
江晨心中惊讶。自他渡过心劫以来,俗世寻常幻术已难以影响到他。眼前这个女子,施展的莫非是「大觉」佛陀级别的幻术?
四周的迷幻作用好像越来越强了,江晨不敢再等待,既然确定黄衫女子是幻术攻击型对手,那么就必须在她完成杀招之前,抢先欺近她身躯!
江晨向前一步,跨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