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帝尊深沉一笑,道:“你觉得呢?”
卫不凡肃容道:“近日来多有风吹草动,敝院师生汇报了不少诡异事件,我起初还以为是年轻人疑神疑鬼,如今细细想来,其中只怕少不了尊驾的踪迹吧?”
血帝尊淡然道:“或许是,那又如何?”
卫不凡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厉声道:“那么,最近的几桩连环奸杀案,或许也与阁下脱不了干系?”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血帝尊神情不变:“你认为如何,那便如何。”
“好!”
一声暴喝出口,卫不凡肩膀一抖,点钢枪化作流星,逐月而去。
血帝尊抬起柳枝。
漏入屋中的阳光霎时尽数被逼退,空间里陷入一片死气沉沉的面貌。
小路葱葱,杨柳低垂。
在咒法的护持下,星院的四季都保持着怡人的气候。然而迎面刮来的微风,还是让江晨感受到一阵阵寒意。
江晨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胸口的玉佩传过来丝丝暖意,温养着躯体,令之前被血帝尊击中的伤口逐渐愈合。
其实伤势并无大碍,麻烦的只是血帝尊持柳枝刺出的剑气,此时仍留在江晨体内,在四肢百骸中窜动。
这股剑气虽然凌厉,但毕竟是血帝尊随手而为,原本称不上大麻烦。然而由于江晨本身的力量不知所踪,经脉灵窍中皆是空荡荡一片,竟无力驱逐这位不速之客。
对于武者而言,人体的防御外紧内松,内脏灵窍都很脆弱。平时有灵力血气护身还好,一旦失去了防护,就等于将大门敞开,内部薄弱之处全都暴露出来,任由驰骋。江晨这辈子初次尝到此种恶果,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咬着牙忍耐煎熬。
在那道剑气的横冲直撞下,他的经脉每时每刻都得承受剧烈的冲击,那种痛疼可想而知。所谓万刃剜身,不外如是。若非古晨玉佩的滋养,即便玄罡体魄也难以长时间承受这样的折腾。
江晨心神不宁,步伐显得轻飘飘的。脸上蜡黄的颜料掩盖不住惨淡的气色,途经遇到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觉得这痨病鬼跟个游魂一般,随时要躺下的样子,居然也敢一个人出来逛荡。
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江晨一不留神,跟拐角处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呀呀!我的胳膊!”
那人倒也机灵,顺势往后一跌,在地上滚了一圈,举着手肘夸张地大叫起来。
江晨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相识——曾在喝茶时遇到过的泼皮,「沾衣即倒」萧三爷。
“我的胳膊啊!好疼,好疼!一定是断了,我要去看郎中!”萧三爷惨叫数声之后,才抬眼朝江晨看来,这一看不由脸色陡变。
想来他已被这熟悉的蜡黄脸色勾起了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不等江晨开口,萧三爷就一骨碌爬起来,胳膊也不疼了,身手矫健得很,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江晨迈着沉重的脚步,转过北街,向东而行。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一股平淡的气息正不远不近地吊在自己身后。
那股气息与他体内的剑气同出一源,相互牵引着。当他察觉到那人的存在时,那人自然也不会忽略自己。
街上人来人往,那人约莫也不想在闹市行凶,所以并未靠得太近。
路边的老人拉起二胡,苍凉的曲调飘入江晨耳中,他不由驻足聆听。
二胡的音色并不好,吱吱喳喳,许多路人都皱起眉头加快脚步,江晨却停留良久,觉得这一曲苍凉之音渗入了自己心底。
半晌,一曲终了,江晨在老人面前的破碗里丢了两枚铜钱,继续前行。
老人又开始弹奏下一曲,依旧苍凉,但江晨无心再听,二胡声渐渐被抛在脑后。
江晨仿佛听见了宿命低徊的脚步声,彷徨着行走,心中已无多少哀伤的情绪,只是觉得茫然。
如果上苍已将我的前路彻底堵死,又为何塞给我如此一段漫长悠闲的时光,让我在最后的时刻来临前还要徒劳地思考命运的无常?
旧时桃花,今已走远。
东街有个颜梦楼,楼中花魁柳苏姑娘名满京城,号称一夜千金,非豪侠贵人不接,每日求见者络绎,指名要见她的客人能排队绕颜梦楼一圈,但最终能得美人青睐的幸运儿,每天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