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似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手将沫饽杓入,慢悠悠地斟了一碗茶,递到江晨桌前。
“喝茶。”剑圣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此刻窗外拂动的寒风。
江晨拿起茶碗,端详了一下,看起来没毒的样子,才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旁边站着的邋遢剑客舔了舔嘴角,露出羡慕的神色。这可是当世无敌的剑圣亲手煮的茶,剑圣自己没喝,先给你倒了一碗,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本来猜测这两人是师徒,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是师徒,这两人的位置应该调过来才对。
姜鸿淡淡地道:“茶不是这么喝的。”他手指张开,江晨放下的茶碗自动飞入他掌中,又舀了一碗。
“到底有什么事?”江晨有些不耐地道,“我很忙的。”
“先喝茶。”姜鸿把第二碗递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慢慢喝。”
江晨浅抿了一口,眼见姜鸿好像又陷入了新的沉思之中,不禁提醒道:“你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请我喝茶?”
姜鸿的眼神飘过来,终于正式与江晨相遇。
“你现在的体魄,已快跌到玄罡之下了吧?”
江晨眉毛一挑:“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姜鸿双手捧着热茶,淡淡地道:“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江晨心中一动,隔着袅袅水汽,只觉对面模糊面孔上目光格外幽深。
在那片深沉的漆黑凝视之下,江晨呼吸已明显急促了起来:“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的力量会越来越衰弱,直至完全丧失。在那之后,你将迎来一个机遇,一个或许能超越凡俗、登凌绝顶的机遇……”姜鸿的声音就像钟声一般回荡在江晨的耳边,“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你就永远无法登上至强之座,跟外面那些庸庸碌碌的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必须如此,才能跨越仙凡之隔?”江晨很想问他,你在我身上做手脚经过我同意了吗?
“并非必须,也不一定能成功。我只是以前听说过这个方法,想在你身上试一试罢了。”血帝尊的嘴角微微上挑。
江晨面色微变,问道:“如果失败呢?”
“那你将永远成为一个废人。”血帝尊缓缓抿了一口茶,“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告诉我们此路不通。”
“……”如果有可能,江晨真想抢过他手中的那杯热茶,然后从他头发、脖子上倒进去。
血帝尊慢悠悠地放下茶碗,道:“本来我考虑过要提前知会你一声,不过又想你八成不会同意,所以就懒得跟你说了。”
“……”江晨现在想把那个茶碗整个塞进他嘴里。
血帝尊就像是看穿了江晨的心理,道:“你也不必记恨我,我并非愚弄你。或许等你真正抵达了那个境界,还会感谢我也说不定。”
江晨撇了撇嘴:“在谢你之前,我可以先骂你吗?”
“呵呵……”血帝尊竟然罕见地低笑出声,平视过来的眼神看得江晨灵魂也为之悚然,“愤怒,怨恨,疑虑,恐惧……如果依靠这些情绪刺激自身,短暂获得力量,那你注定会具备许多无法掩盖的弱点,就算侥幸抵达武圣,也必然千疮百孔,无法真正超脱凡俗。想要成为至强之人,这些情绪你迟早都要摒弃!”
“照你这种说法,需要完全舍弃情感才能登凌绝顶的话,即使能获得天下无双的力量,但是跟神龛上的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太上忘情并非无情!”血帝尊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淡淡地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为时尚早,你先走出第一步,才有思考未来的必要。另外,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始终是帮了你一把,而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侠客……”
江晨听到这里,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沉声问:“你想要什么回报?”
“替我毁掉一样东西,或者杀一个人。”
“什么东西?”
“我不太清楚,它的具体形态可能有多种,也许是一把符剑,一块玉佩,一串佛珠,也有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莪只知道它在风雨楼里面,可能由楼主亲自掌握,也可能被赐给了他的亲信……”
江晨疑惑道:“你说得如此含糊,我怎么知道到底要毁掉哪件东西呢?”
血帝尊右腕一抬,从袖子里划出一个寸余大小的红木盒子,放在桌上。这东西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工艺品,但江晨相信,血帝尊这样的人不会把一件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随身带着,这里面一定藏着很厉害的武器,甚至可以砰地一下就把整个风雨楼炸成白地了,然后他就可以说:找不到也没关系,一块儿炸了总没错……
血帝尊冷淡的嗓音打断了江晨的遐想:“这个匣子里面放着一块琥珀,其中封存了我的一滴血,如果那东西在附近,这滴血就会有感应,然后你跟过去杀人毁宝即可!”
“在风雨楼里面杀人毁宝,听起来难度好像有点大。你怎么不亲自动手?”江晨暗想,以这老煞星的实力,除了黑剑圣、释浮屠等寥寥数人,他不管想要抢什么东西、杀什么人,都是轻而易举的吧!何须让我来冒这个险呢?
“我不能靠近风雨楼,其中原因你不需要知晓。”血帝尊淡淡地把江晨想问的问题都堵死,“等你成就武圣,就到把这件事办了。我不会让你白白辛苦,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为你做一件事情。”
江晨本来已经在构思怎么在不激怒血帝尊的前提下委婉拒绝掉这个要命的任务,但听到血帝尊最后一句时,他心头一动,倏然抬头道:“什么事都可以吗?”
“只限一件事情。”血帝尊淡淡地道,“比如说你想当皇帝,我就替你做第一步,把皇帝杀掉,剩下的你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