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哭不出声来的悲痛,如同剥离出现世,置身于一個与现世隔绝的幻梦里。唯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才能在那巨大的哀伤来临时不至于晕厥过去。但再是怎样揪心断肠的形容,都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心境。
这是噩梦还是现世?
似幻非幻,似空非空,仿佛与现实隔了一层朦胧薄纱,在痛彻心扉之际,又能冷静地感受到,有某种东西正从心里涌出来,也正从身子里涌出来!
是热血,是愤怒,还是不愿接受真实的魔幻悲鸣?
宫勇睿陷入了迷梦。
却并非所有人都随他一起沦陷。
至少,楚怀秋在短暂的愣神后,便恢复了清醒。
他是运筹布局之人,在直捣黄龙之前,可不会半途罢手!
谷玉堂的死是一个意外,但这意外不足以成为影响局面的变数。他楚怀秋下的棋,一定会赢到最后。
深吸了一口气,楚怀秋看着血泊中渐无生机的谷玉堂,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开口道:“这又是何必?再珍贵的剑谱,难道还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上官玥捂住了嘴,颤声道:“怀秋哥,谷少侠他……”
楚怀秋摆摆手,打断她后面的话:“我没想杀他,是他自己想不开,朝身上捅了一刀,可别怪到我头上来。”
他顿了顿,视线移到宫勇睿脸上,不紧不慢地道:“有些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得失心太重,把自己的命也搭了上去。宫少侠年纪轻轻,就学会了一身好本领,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必当名扬天下,一定不会愿意在今天就与世长辞吧?”
宫勇睿如一尊雕塑,动也不动,对楚怀秋的劝说置若罔闻。
楚怀秋摇头叹气:“也有不少的所谓天才,还没来得及留下名字就半途夭折,看来我们的宫少侠也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怀、怀秋哥,你能不能……”上官玥结结巴巴地出声,在楚怀秋眼神投来之时愈发瑟瑟不安,“能不能放他一马?”
“放过他?哈哈哈哈!”楚怀秋大笑数声,目光突然暴缩,“你心疼了?”
“我,我……”在那凶光毕露的眼神下,上官玥如鹌鹑般发抖,“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那本剑谱?”
楚怀秋冷冷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我知道你是为了魔剑丁晴!我听你说过,她喜欢收集各家剑谱。”上官玥鼓起勇气,嗓音也随之清亮起来,“但是,只为了一本剑谱,值得这样做吗?毕竟你也说了,剑谱再怎么珍贵,都没有性命重要……”
“值不值得,你难道还不清楚?”楚怀秋冷笑中不掩嘲讽之色,“你自己也为此付出不少吧,牺牲这么久的色相,到头来愿意半途而废吗?”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上官玥像是被那种轻蔑的表情刺痛了,提高了声调,“是你叫我引诱他们两个,套取剑谱的秘密,也是你让我挑拨他俩争斗,从中寻找机会……我做的这些全都是受你指使,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毕竟不是任何女人都有勇气做出这种事的,但只要踏出第一步,后面发生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你什么意思?”上官玥这回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嫌恶与不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真的不明白吗?你问问这位宫少侠,你在他心里是何等样人,还需要我来说?”
上官玥面颊因愤怒而泛红,胸脯剧烈起伏:“楚怀秋!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过河拆桥?”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俩也就是做了一笔交易,各取所需罢了。你收下礼物的时候,不也很满意吗?”
“你,你……”
楚怀秋倏然抬起手掌:“安静!”
上官玥还欲吵闹,被他目光一横,心下顿时泛寒,识趣地闭嘴。
楚怀秋竖起耳朵做倾听状,眉头渐渐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