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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途经半道,迎面碰上了那日作为引路人的慈眉小僧。在那座高耸的浮屠塔前,互相寒暄了几句后,慈眉小僧便把在禅房内的玄清等候已久的客人迎到了塔里。
看着两旁的古朴佛雕,暗沉的灯光影影绰绰,有一种使人不得不庄重小心起来的压迫感。特别是在踏上通往上层的木梯时,阶上间或会发出的“吱哑”声,生怕此声音会惊扰到修行者的清幽,迫使来客几乎都是踮着脚尖行路的。那慈眉小僧见那三人如此拘谨,也笑着劝解道“无须如此收敛,遵循自然即可。”这才让三人放宽了心。
及到第二层,循着窄小的过道,慈眉小僧推开了其中一扇门,门内伫立着一位老迈的和尚,正杵着根普通的木棍凭窗细览塔外之景,此人正是玄清。慈眉和尚上前合掌躬拜,道“方丈,白少侠他回来了。”
玄清闻后,旋即侧过身,用他那双依旧臃肿的眼睛,瞧向门的方向,默然点头应承。慈眉和尚随即又躬了躬,讲道“我这就去准备午膳,请各位在此静心详谈。”话毕,他便走到门外,把木门也顺手阖上了。
玄清手中木拐“咚咚”捶地而响,缓慢地走到位于禅房中央的方形矮桌前,将木拐随手弃在旁边后,箕踞着坐到了禅毡上,开口迎着来客“请坐吧。”来客们皆分别在地上寻到三个毡子,坐到了方桌的其余三个空位上。当中,白凤与玄清面对着,身后便是木门,左手边是正作跪姿坐态的慕容嫣,右手边自然便是那“野小子”杨德清了。
昨夜被丛林狼折腾了一夜的白凤、慕容嫣,正要向玄清讨个解释。白凤适才解下龙鸣剑,欲向玄清表露心中不解之际,却让玄清来了招“先发制人”。这老和尚借着杨德清的来到,故意扯开话题,似是不愿说起关于龙鸣剑的事情。
“德清,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迟几天,这庙里的和尚就只能靠着那坛腌白菜过完这个月了”玄清戏谑着,同时又瞥了面前的少年几眼。
“方丈,不会吧”杨德清道“庙里的伙食有这么差吗”
“唉,山上的庙就是这样,没办法种太多粮食啊”玄清答道。
白凤趁这二人谈话的间隙,欲将话题引回龙鸣剑上,便把剑用双手捧了出来,问玄清道“玄清大师,这剑”话到中途,竟被这老和尚不怀好意地打断了。
“小子,没见我正和别人聊天呢”玄清讪笑着,又向一脸狐疑的杨德清道“最近你同你老爹收成还好吧”
“方丈,我们呢爷俩儿过得还行。在狩猎方面,亦是遵照方丈的教诲不杀生孩子的,不杀小孩儿”杨德清不觉有任何异样,依然自顾自地说天谈地。
“嗯”玄清满意地点头表示认同,之后又持续了片刻的闲聊,将面前的白凤完全冷落在旁。
噩噩无言的少年只能将目光放在受伤的左手,以及那把破损的宝剑上,心里认为或许这也是玄清对自己的考验。借着这样的想法来说服自己,静静地坐在一边。慕容嫣瞧见白凤如此模样,心中对玄清之怨气更甚从前,只恨对方是个年迈瘪小的老头,以致自己不可以随心发泄情绪,只能随着白凤一起,继续看似端庄地坐在远处,听着那老和尚说经传道。
从为何出家人不能杀生说起,到警告世人亦不可滥杀,其实就是在阐释一个关于生存的哲理人的身体就像是火炉,粮食就是燃料。若是燃料放多了,那样火炉便会越烧越旺。直至有一天甚至将火炉也烧着,那样就得不偿失了。老和尚玄清像是在考验白凤的耐心,又像是在作些别的打算。总而言之,他借着与杨德清谈话的契机,将时间往后推移了少时,直至某个人的来到,才让这略显沉闷的布道终止。
“咚咚”两下扣门声从白凤背后传来,只见玄清顿时止了话语,喜上眉梢,对着门外的某人道了声“请进吧”
木门应声被人从外推开,一位头戴草帽、身披蓑衣,整装待发的男子驻于门前。他一手合掌置于胸前,一手杵着那支令人直觉熟悉的禅杖,在他躬腰行礼时,杖上的金漆佛铃不住地作响。
“觉心,你来啦”玄清语重心长道。
门前的觉心颔首应允,道“是的方丈,小僧已经想好了,如今应约前来向方丈辞别。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方丈帮个忙”说罢,这大和尚便将自己足以占据整个门口的身躯让到一旁,一位面挂轻纱,姿态玲珑的苗人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觉心继续说道“这位姑娘,请方丈替我照顾好她”
“为什么呀”梦蝶质问道“让我随你一同旅行,走到哪算到哪,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嘛”
“是梦蝶姑娘吗”玄清问道。见那苗女点了点头,他便接着道“此行危机重重,况且这只是关乎觉心自身的修行,与旁人无关。若是牵连你受苦受累,那可就不大好了呀”
“我不怕”梦蝶悲戚道“这一路走来,什么苦我没吃过”
“梦蝶,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如同方丈对小僧所言,从我下杀手从太平道手中救你出来的那天起,我的修行之路方才被开启。若不走完这条修罗之道,这一辈子,我都将无法从中脱离,真正得道”觉心瞪着自己的圆眼,无奈道。梦蝶闻后,缄默不语,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十指交缠,凤眼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