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坐上车到车子停在老宅门口,沈语用了四十分钟。
这一路上,一开始她在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开快点,恨不得让司机把车子当成飞机来开。
但是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的心里却生出了胆怯跟恐惧。
直到车子停下,沈语下车站在时宅高大古朴的门楣面前时,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滴鲜血都在颤抖。
她站在门口,甚至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右脚踏进宅子里。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沈语才像是又被唤醒了。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声音从后方传来,沈语后知后觉的扭头往去,看到了一对周身黑的中年夫妇从车上下来。
男的斯文儒雅,女的温柔贤惠,两人穿着跟妆容都很肃穆。
沈语认得这两人,是时父在大学里的教授同事。
姓方。
“方先生,房太太。”沈语如梦初醒,忙招呼二人。
领着二人朝院子里走去。
让他两在门口替时父上了一炷香。
望着香鼎中青烟袅袅升起,沈语闭了闭干涩的眼睛。
等着二人上完香,沈语正准备带二人往大厅里去,转身便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正厅那边传来,“方先生,方太太,你们来了?快……”
快后面是什么,桑允慈没说完。
因为她踏出大厅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夫妻两身旁的沈语。
她一脸憔悴,素面朝天,苍白得让人心疼。
沈语也看到桑允慈了。
她终于看到桑允慈了。
第一眼,不是个很漂亮的女子,但是很端庄大气,黑发盘在后脑勺上面,温柔又得体。
她穿着一身黑色旗袍,旗袍的口子严丝合缝的一直扣到了顶上,露在外面的脖颈修长,但是即便远看,也能看到上面红痕斑斑。
沈语知道,她不畏惧露出的伤痕,是当年为时律留下的。
桑允慈一边的手脚还包着石膏,整个人依靠在拐杖上,气场却很足很有力道,甚至在与沈语对上目光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的胆怯跟心虚。
反而温温柔柔一笑,“沈小姐也来了?”
也来了?
这三个字让方家夫妇互相望了一眼,沈语不是时家的孙媳妇吗?回来不是天经地义,怎么叫也来了?
不过。
两人目光打量了沈语一下,她没穿正装,甚至衣服都不是黑色的,头发也只是随意的用一根皮筋捆在了后脑勺上面,看起来很匆忙,肩膀上还挂着包包。
看起来确实是匆匆赶来的,一点也不正式。
莫非,时家孙媳妇的位置已经换人了?
以前很早的时候,确实有听说过时律跟桑家的桑允慈关系很好,难道是这两人旧情复燃了,所以?
一时间。
这两夫妻看沈语的目光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沈语正想开口解释,桑允慈已经被人搀扶到眼前了。
一股淡淡的冷冷清清的味道扑面而来,沈语虽然面色不显,但是心里却翻江倒海了起来。
这股沉香味,是时律放在床头的睡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