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则是,待在这奢华富丽的泰康宫内,又能反思出个什么道道来,即便有,也只不过是臆想罢了。
于是,心里始终不安稳的老皇帝,忽然想起了王禹偁此前的询问?他有多久没有躬亲视事,体察民情,亲眼看看大汉的河山,见识大汉百姓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状态……
“文涣、文济呢?”这一日,老皇帝突然问起。
若是嵒脱,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怕是张口就来,旁的不说,老皇帝身边的大小事,他都拎得清楚。
胡德就难了,他得先去查问一番,然后才能给出结果。不过,对于胡德的这种迟钝,老皇帝倒没有太大的意见,本本分分的,挺好。
嵒脱就是太精明,太敏锐,导致私心太重,个人考虑太多,到最后连人都没了。
反应或许迟缓些,但胡德办事的效率却不低,只让老皇帝等了一刻多钟,便来复命:“回官家,万年侯在山下行猎,文济殿下在寝宫读书……”
闻言,老皇帝略作沉吟,当即道:“读书习武,这些事情是在京中做的!这宫室,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如何能看得进书籍?”
不待胡德反应,老皇帝紧跟着便伸手吩咐道:“通知二人,收拾一番,明日随朕出巡!”
“官家出巡!”胡德却是一惊,赶忙表示道:“小的这便通知人安排……”
“安排什么?”见其状,老皇帝立刻恼怒地打断他:“大张旗鼓仪仗,能看出个什么来!”
嗯,就在不久前,同样是大摆仪仗,銮驾入城,却让老皇帝察觉了申州士民之异样,那已然是经过掩饰的了。倘若不加遮掩,那申州民生民情现状究竟如何,这或许就是老皇帝想要去探一探的了。
老皇帝心思如此,胡德却吓了一大跳,老皇帝要微服出巡,这如何能行,微微思考过后,硬着头皮请示道:“除以二位皇孙殿下外,不知官家属意何人随行,何人护驾,何处巡视?”
听着这些问题,老皇帝就有些不耐烦,但心里也清楚,他不可能真就偷偷摸摸下去巡察了,那样,身边这些人就是死也不敢放他出去。
琢磨了下,道:“让王玄真把那王钦若带上,就着此人领朕在申州治下逛逛、讲讲,其他人就不惊动了。至于护驾,今日殿前谁当值?”
“回官家,营指挥李继和!”
“让李继和挑一队卫士,便装随行,护驾在侧!”老皇帝吩咐道:“至于去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
“那泰康宫这边?若娘娘、大臣们问起,又该如何交待?”胡德仍旧充满疑虑。
“不过一次出巡,哪来这许多顾忌?”老皇帝彻底恼了:“放出话去,朕心情不好,接下来几日,不见任何人!”
“是!”眼看老皇帝的耐心快消磨干净了,胡德也不敢再啰嗦,只能无奈应道。
这人在与不在,气氛能一样吗?能瞒得住人吗?大汉的权贵们,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老皇帝就是一个月不见人,但只要人待在那儿,他们就都能老老实实的。
但这些人,胡德哪里敢表达出来,也只能依着老皇帝的心意去安排。胡德是心情沉重,另一方面,被老皇帝钦点护驾的李继和,荣幸之余,同样倍感压力。
首先一点,要不要上报,从大内军到行营都部署,要不要让这些顶头上司知道。不报,御驾若是在出巡途中出点什么岔子,可不是他这小胳膊小腿担待得起的,但若报了,岂不当即违逆圣意?
至于挑选什么人,护卫计划什么的,反倒是次要的。甭管这些年大内军风气如何变化,但卫士们的基础素质还是过硬的,人手上绝对有保障。
不管下边人做事如何纠结为难,老皇帝却是说到做到,翌日一大早,天方蒙蒙亮,便兴致勃勃地起行了,还少有地亲自骑马,在晨色的笼罩以及数十随从的陪伴,下得山去。
而老皇帝所不知道的是,他还未动身,随驾的高级权贵们,就基本知道他要私访的事情了,知多知少不管,但风声是收到了,更甚者,连老皇帝离开行宫的时间以及人员配备都知道,唯一不确定的,只有去向与目的,这毕竟看老皇帝心情……
信阳自然不会是目的地,那里这段时间的热闹,老皇帝也有所耳闻,对于那种激增到有些虚假的繁荣,他已经不敢兴趣了,相反,等回京之后,倒可让人关注一下信阳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余者,只有应山、罗山二县了,二者相较,自然倾向于罗山,否则带王钦若的意义就不大了。
信阳是称得上鱼米之乡的,人口充盈,物产丰富,风景也不错,有山有水,有湖有茶,还有故事,这些同样是泰康宫选址的重要考量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