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少许,刘昉看着王玄真,道:“即便你所虑有理,但也考虑得过于深远了!依你的构思,这个工程可不小,需要耗费多少人才物力,你可曾想过?在松江足用的条件,朝廷又岂会同意,兴此大工?”
王玄真当即道:“五十年前,王兖公治淮时,挖洪泽,开龟山运河,皆是耗费巨大,历时经年,然至今河泽周遭士民,仍颇受益!”
“你要学王兖公?”刘昉瞥了王玄真一眼。
王玄真道:“不敢!只是臣为官一方,便是沽名钓誉,也想给治下百姓留下一些东西。”
“一个上海市,还不够?”刘昉淡淡道。
王玄真:“臣希望上海能变得更繁荣!”
“你是江南道的布政使!”
“臣已年迈,能再做成一桩事,也自认不负此职了。”
听王玄真这么说,刘昉沉默少许,抬起头,悠悠道:“你倒是坦诚,设想也宏大,极具前瞻。
然而,此番我在朝中,既不负责水利工程,又不管钱粮,你以此事找我,却是走错了庙门,拜错了神祇”
王玄真拜道:“下官自不敢为难大王,只恳请大王回京时,能代臣将此图献与陛下!”
王玄真显得很从从容,目光也恢复了平静,见状,刘昉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将桌上图纸卷了起来,道:“图留下,我会考虑的!”
“多谢大王!”见状,王玄真起身,朝刘昉郑重一礼:“叨扰大王,还望恕罪,下官告退!”
言罢,又朝陪同在侧临淄公刘文济恭敬礼拜了下,便缓缓退出房去了
“四叔为何答应替其代呈?”边上,一直默默饮茶,不曾开言的刘文济突然发问。
显然,刘昉嘴上说考虑,但将图留下,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了。闻问,刘昉淡淡一笑:“顺水人情,送他一场又如何?”
“这可不是顺水人情!而四叔,也不像是随波逐流的人,也不需如此”刘文济看向刘昉,这么说道。
刘昉又笑了笑,反问道:“你似乎对王玄真修河之议并不认同?”
刘文济摇摇头:“小侄认不认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中当权者能否认同!”
“你是不看好此议了!”刘昉道。
刘文济沉吟少许,道:“王玄真所提松江之虑,时下还不深峻,有大把可以改良的办法。河道狭仄,那便扩宽扩容;泥沙淤积,那便清淤排沙;大船泊位不足,那便增扩港口
总之,比起一上来,便大兴土木,生凿出一条河来,要更容易为人所接受。
王玄真的设想很大,考虑似乎也很深远,但也正因如此,想要实现,方更加困难。何况,此事涉及地方颇杂,远不止上海及苏秀二州,牵扯越多,越难成行。
至于王玄真之思虑有无道理,我不好妄下结论,或许几十上百年后的情况会比他今日所述还要严峻,但修河之议,至少在当下不合时宜。”
刘文济一番论调,让刘昉又是意外,又是感慨,道:“如你所言,我也只是做一个‘信使’罢了,至于同不同意,那是陛下与朝廷通盘考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