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头和老秦推门进来,四儿给他们摆上筷子后,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马彪,呵呵了两声跑到厨房去了。
“这傻丫头,来到省城好像水灵了。”马彪说。
“还是傻乎乎的,和芋头一样。”马小飞看着芋头说。
“芋头,赶紧吃饭,今晚上你开车,连夜回沙吉浩特。”马小飞一边吃饭一边说。
马彪抬头看了看儿子:“连夜回?”
马小飞说:“连夜回我都觉得有点儿耽误事了。”
“没问题!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早想回去看看了。”芋头说。
饭后,他们回到客厅,马彪问马小燕:“燕儿,杜家真的买车了?”
小燕点点头说:“买了,我还坐过呢,比咱们家的车漂亮。”
“我看省城这小轿车也不太多呀?他们能找下司机?”马彪脑子里一万个疑问,毕竟能买起汽车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沙吉浩特除了他马家还真没有能买得起汽车的人。
小燕说:“杜爷没说谁给买的,反正花了不少钱,早就听说要买车,等了好久才买下,司机是。。。嗨!这件事把我也弄糊涂了,我特别恨日本人,恨不得明天就听说他们全都滚蛋了,可是这个恶魔却在杜家表现出人类的温柔,司机是石俊的朋友,姓何,他跟着日本人学了一个月就到杜宅开车去了,杜爷平时也不坐车,何师傅就教小瑞开车,现在小瑞和塔斯哈都会开车了。”
“这日本人倒底怎么回事?因为一个疯女人就对杜爷这么好?听说这个吉田一郎可是杀人不眨眼呐!”马彪说。
“下雨了,小姐,外面下雨了。”四儿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洋盆跑进来说。
马彪开门看了一下,他伸手试了试雨水大小,坐回去说:“入冬了,不是下雨的季节了,得赶紧走,要不变成雨加雪,马路泥的不能走了。”
省城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街角处,几个拉洋车的穿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蜷缩在包车里和缩在屋檐下的一个苦力聊着天,黑暗中一明一暗的烟头似乎是对这阴冷的天诉说着生活的无奈。
马路两边的街灯,因为这淅淅沥沥的雨雪天气昏暗了许多,灯光仿佛也开始了沉沉睡意,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马彪家门口疾驰而过,逃命似的不知赶去哪里。
大铁门开了,马家的小车从里面开了出来,坐在驾驶室的芋头一脚油门,小轿车冒着雨夹雪回家了。。。。。。
沙吉浩特开往省城的票车出发了,一列票车只有四节车厢,车厢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乘客。坐在靠窗座位上的石俊看着黑漆漆的外面思绪纷乱。
国良传递出来的情报很重要,他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把情报送到部队,但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耽误了一天,也正是耽误的这一天,让他亲眼见证了日本侵略者的残忍。
硫铁矿那么悲惨的画面在他脑中始终无法消失,躺在血泊中一具具劳工尸体使他不寒而栗,更让他不能释怀的是放在砂锅里那些已经失去水分变成深褐色硬的像一个个山核桃一样的心脏。
那些心脏不是山上野兽或者家禽的心脏,是活生生的人类心脏。一个心脏就是一条人命,十几条人命就在砂锅里慢慢烘烤着,最终变成所谓的药物吃到一个日本女人口里。。。。。。
黑色的天空就像水银镜子后面那层底膜,把玻璃变成一面可以照出人影的镜子。通过这面镜子,石俊看见另一侧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正在对一个帮她拿下行李的人道谢。
“阿里牙多!阿里牙多!”她笑容满面弯腰致谢。
日本人?石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看见石俊在看她,她礼貌的向他笑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东三省早就是日本人天下了,整个满洲到处是日本人,火车上遇见日本人并不奇怪。但在沙吉浩特这小地方除了当兵的关东军,日本老百姓却很少,所以石俊才感到很奇怪。看到这女人冲他微笑,石俊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日本女人的微笑。他不是不懂礼貌的抠脚大汉,他出生在一个知书达理人家,他从小就明白礼仪之道,他也知道中国是礼仪之邦。
但是前一秒脑子里还在回想硫铁矿血流成河中那些死去的中国人,还在想象着那些被烤焦的中国人的心脏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到日本女人的嘴里?是研磨成粉冲水喝下去?还是像干馒头一样啃着吃?日本女人以什么样的心情吃下这些中国人的心脏?她吃下这些中国人的心脏会不会有罪恶感?下一秒就有一个日本女人唇红齿白的向他露出微笑。
他的心脏一阵痉挛,猛地转回头,像一个懵懂的少年,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
他突然觉得那个日本女人姣好的容貌下隐藏着一颗嗜血的心,正是吃了中国人的心脏才使她面若桃花,她鲜艳的红嘴唇就像中国人的血涂抹在上面,两片血红的嘴唇随着她的温声慢语一张一合。他一时间脑子里全被那女人血红的嘴唇占据了,烤焦的心脏和血红的嘴唇在他脑海里轮换旋转起来。。。。。。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看他的,也许把他看作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人,也许觉得他是害羞,或者压根没在意他这样不礼貌的行为。石俊再没有向那边转过头去,他不是害怕看那个女人,他是单纯的不想转头。
火车在前方小站停了下来,呼啦啦上来一群人,带进车厢一股冷风。
“这儿有人吗?”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问石俊,得到回答后,他坐在了石俊面前。
这个小伙子很健谈,一上车嘴就没有停下来,从车厢外的天气,谈到这天气带来的自然灾害,由自然灾害引发的更大灾害,然后又谈到这趟列车的开通。
“说实际的,开通这趟列车真要感谢日本人,如果不是他们修建了铁路,打通了山洞,就靠我们中国人想要乘坐列车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的神情却警惕的在车厢来回瞅,好像这些话是给别人听而非他本意。
石俊没有搭话,他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样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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