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简直是互补型的天生一对。
崔大婶圆乎乎的身子几乎是滚着进来的,又急又快:“九叔,我那三弟想独吞我公公留下来的银子!”
崔才高正在为银子愁得头晕脑转,听着崔大婶提到“银子”两个字,似乎用人用针扎了他一下,心里有些刺痛,气不打一处来:“银子银子,你那公公的银子早就在分家的时候分完了,说什么独吞不独吞的!”
“九叔,不是分家时候的银子,是今儿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箱银子!”崔大婶眼睛都红了,唾沫横飞:“一箱银子!”
“啥?一箱银子?”崔才高这才重视起来,一脸凝重:“这是真的?”
难怪婆娘一回来就说崔老实家挖地基,原来是这事!崔才高忽然兴奋了起来,若是真挖出了一箱银子,他得想办法从里边打点秋风,比方说,崔富足与崔富裕两兄弟肯定是想要分走一部分,这可要靠着他去主持公道了。
自己给他们去分家产,崔富足崔富裕能不送点感谢银子给他?崔才高想到此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走,瞧瞧去。”
崔富足弯腰拱背:“九叔,全靠你了。”
三弟家那小寡妇实在厉害,而且几个侄子似乎现在也转了性子,骨头开始硬起来,背也直了,还敢伸手与他这个做大伯的杠上——全是那小寡妇给撮弄的!崔富足气得牙痒痒的,小寡妇没来之前,三弟一家多好□□,要他们朝东他们不会往西,放在以前,今日他家挖出了银子,可不得捧着过来进献给老娘,让老娘把这银子给分了?哪里会像现在,竟然不声不响的藏了起来!
“靠我?”崔才高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朝前边走,脸上有一种疏淡的笑:“你们家这么多麻烦事,每次都拉我过去,不嫌烦?”
崔富足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九叔,只要您秉公将这银子给分了,我们三兄弟肯定都会有酬谢银子的。”
“你倒是识相。”崔才高转眼过来看了看崔富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那二弟今日咋就一点都没动静了呐?”
崔富足摸了摸脑袋,可不是吗,二弟竟然能按捺得住,纹丝不动?二弟那个儿子还在给老三帮工哪,怎么着他也早该得了消息,为何到现在还没见他的踪影?
不管他,少一个人来分银子就能多拿一点,崔富足心里想着,哪有嫌自己拿得多的?
三个人匆匆忙忙到了崔老实家的时候,已经是用过午饭的时候,崔老实一家收拾了碗筷,崔二郎带着弟弟们又开始干活了,一筐筐的青砖被抬到了院墙旁边,在阳光下头发着清幽幽的光。
“二郎,快去将你爹娘喊出来,族长来了。”见着几个侄子,崔富足将胸脯挺得高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方才小寡妇拦着他不让老三夫妻俩出来,现在族长大人要见他们,他们还敢不出来?
崔二郎抬头看了一眼崔富足,那眼神竟变得十分凌厉,看得崔富足一缩脖子,不敢再朝这个侄儿看过去。崔二郎将手里的箢箕放下,大步朝屋子里走过去:“爹,娘,大伯领着族长过来了。”
听到说崔才高来了,崔老实两夫妇都有些畏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畏手畏脚,卢秀珍将正在洗的碗放下,笑着道:“爹,娘,没啥事,出去见见族长大人呗,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不能让咱们吃亏。”
“秀珍,一块出去罢。”崔大娘手中的抹布落到了灶台上:“你比我们会说哩。”
“好。”
她将手擦了下,飞快的从桌子旁走了过去,崔老实与崔大娘这才跟在她身后朝外边挪,崔二郎站在门槛上,看着卢秀珍与自己擦肩而过,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家里有她在,一切都不同了。
卢秀珍之于他,有多种身份,长嫂,妹妹,或者是……崔二郎的脸微微发红,想到了跟她一块去江州城拉青砖的情形。
那店老板意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道道:“你媳妇可真能干,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你是上辈子积了德。”
听到这话,他的手一哆嗦,青砖差点没拿稳砸到了脚上。
“哟,才成亲吧,还害羞哪。”店老板打趣着他,看了看远处指挥着伙计装砖的卢秀珍,用很羡慕的口气继续跟他说:“要是我婆娘有你媳妇一半能干,我肯定将铺子开到京城去了哩,唉,家里还是得要有个贤内助!”
崔二郎心里头莫名有些欢喜,别人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媳妇呐,可是……他又有一丝丝惆怅,这份对大嫂的爱恋之心只能暂时埋藏在心底,根本没敢显露出来,他只盼着能呆在大嫂身边,直到有一天她会忽然注意到自己,对自己回眸一笑,柔情蜜意。
“崔老实,听说你家地基挖出了一箱银子?”崔才高负手而立,上上下下打量着崔老实,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有福气的,竟然还有偏财运。
“九叔,没有一箱银子,就二十两……”崔老实诚惶诚恐的朝崔大娘看了一眼:“快,去将那荷包拿过来,里边那张纸也拿过来。”
崔才高瞪圆了眼睛:“二十两?”
“真只有二十两。”崔老实的眉毛耷拉着,都快要哭了:“若是一箱银子,我肯定会要送去族里请九叔你来做个决断的。”
崔才高的心凉了凉,原以为还能从里边得一笔银子,没想到统共都只有二十两,再有油水也不多了,他生气的瞪了一眼崔富足与崔大婶:“你们听谁说的有一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