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晚,南京卫戍军的大营。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营,在李明月率军出征之后变得冷清了许多。
这七八天下来,何福总是心绪不宁,便住进了大营之中。
帅帐里烛光摇曳,何福放下手中的卷宗。
战乱初定,百废待兴,可是以齐泰为首的文官势力,一直保持着古古怪怪的态度。
平时的各种政务,文官们在处理。
但是对于皇帝异想天开的各种新政,或者是厉兵秣马的征召,文官们则是用各种借口去推诿。
何福手中便有这样一份卷宗:征倭军那边传来了命令,要求尽快挖掘一批黄矿石来提炼硫磺,但工部这边推诿说,春季洪水泛滥,民夫需要大量用于防洪,黄矿石的事情不妨先缓一缓。
——东厂把这个情况写成了一份卷宗,申请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以保证黄矿石的挖掘,并希望何福审阅通过。
何福拿着毛笔,迟疑了许久,也无法做出批示。
东厂和锦衣卫的狠辣,何福是知道的。
只要自己同意了,最少会有几十颗人头落地。
那些执掌矿山的官吏,矿山所在的地方官,以及各种运输队伍的头领等等,都会或明或暗、或秘密或公开的被处决掉,然后换上听话的人。
至于理由,多半就是说个“暴毙身亡”。
何福将卷宗放好,打算明天去跟齐泰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过催促的方式,把黄矿石的事情解决掉。
如果当地矿监还是推诿,那也只好把事情交给东厂去处置了。
夜深了,何福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去里面休息。
亲兵何忠殷勤的过来服侍,将热腾腾的洗脸水、洗脚水都端了上来。
老人拖了靴袜,把脚放在盆子里。
“何忠,桌案上的书册信件都别动……”何福喃喃说道:“晚上你和其他人守好门,别让人进来偷看这些奏……”
说到这里,何福一阵心悸。
大半生的戎马生涯,让何福对危险产生了预感。
老人转过头,只见何忠拿着一把短刀,恶狠狠的朝他刺了过来。
何福反手抓住刀刃,但还是无法阻止短刀刺进他的后腰。
“何忠,你!”
何福抓着短刀,奋力阻止短刀刺进内脏:“何忠你疯了吗?!”
“老东西!我没疯!”何忠狞笑道:“老子忍你很久了!”
说着,何忠双手抓着刀,拼命用力想要把短刀刺进来。
何福面沉似水,他猛然放开抓着刀刃的手,双拳齐出狠狠打在何忠的太阳穴上。
亲兵队长脸上的狞笑戛然而止,五官七窍中流出黑红的血水。
老人一脚踢开面目狰狞的何忠,痛苦的捂着后腰。
短刀已经刺进去大半,让何福走路都很困难。
何福没有大声呼救,而是从帅案边慢慢抽出宝剑。
帐篷外面灯光摇曳,昏暗中,十几个人影站在外面。
老人皱了皱眉,他找了块布,然后将短刀拔出来,用布扎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