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巷道,仿佛连通彼岸的渡口,不时传来阵阵的臭味与恶心。
管真跌跌撞撞,背靠壁墙,她的心开始有些乱了,面对像括易一室这样一个颇为费神又极具挑战的庞大对手及双雨云梦轩里擅使人心骤变以一曲琵琶四面楚歌的据传王皇据时都没有此刻的萎靡及狼狈,原来她在精心布局,敌人却也在算计于她,只是不知这样的局面是否来得过早了,括易一室未灭,名邺未现,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除之而后快,想来是她触碰及了别人的禁脔,所以才导致有此一劫!
倚着快要脱离墙皮的壁面,她的神情开始恍惚不定,这巷道快要扼紧她的咽喉了,那种窒息的憋闷,随着敏锐的器官变得机警又灵敏,仿佛长长的里巷,已经变成了一只被人吞噬的大象,她驻足在这里,并快要被抛弃和腐蚀了,于是她伸手摸及冷硬的墙壁,那份古拙的沉坠,仿佛浸入她的骨髓里,唯有青石板间的苔藓才能抚平她的幽思和寂静。
这条里巷并是她的归宿,那怕她不愿又不忍,当阴冷的萧杀之气,沉沉浸染的向她扑来,才感觉原来,与她过意不去的,就是如此!
管真眉梢深埋,吹散的愁绪,此刻瞥了过来,自她踏足这里,并感受了那丝丝如同抽拔的凉气,森然的毛骨悚然,不知不觉,她已经逃进了这座里巷的深处,与管泗潮的围杀相去甚远,但那残酷的血腥掠杀还是印象深刻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又驱之不散,她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坚强与睿智,相反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有害怕与恐惧,所以她在管仆阻挡那惊怖诡谲的敌人时,她犹豫了半柱香的时间并开始逃了,看来自己心智还不那么的坚定,与像管泗潮这样的老狐狸斗,她尚缺勇毅,但她只是一个女子,有的玲珑七窍心,却也未尝逾越那道男儿志身的天堑。所以她害怕这座古巷,也害怕那位看着她就满身如芒在背的叔伯长辈管泗潮,这么多年,这管家的少主,坐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今却被族中的人围追堵截,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心慌了。
偏偏这条里巷,又那么的长,不见尽头,又幽深寂冷,犀利的森寒刮剥过来,管真觉得这真是“糟透了”,这老天怎偏的与她一个小女子作计较,是不是太执拗了。
“沙沙…”
吹散的落叶飘下来,撒在门前的台阶上,巷内的那种深沉竟越来越冷了,不消片刻,并听到了院墙里面传来的“沙沙”飘浮碎裂剥离之声。然后并感觉两边的道路仿佛要挤压过来,竟扼制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鹅卵石铺就的一处相接的巷道突然阴森轮回,如同恶鬼扑来一样,竟然骤生一股浓郁的压迫,沿着里巷缓缓传来,那份刮剥人肌肤的冷冽,刺疼的令人快要脱离躯壳一般。
管真感觉双眸几乎睁不开眼来,她润净的脸庞稍显稚软,流下了泪珠儿来,如果她要死在这里,起码不会像适才里面那样被惊怖刺杀,她逃出来时,曾远远瞥得一眼,看到护着她的”仆叔”杀了几个欲追击她的人,那倒下的尸体模样惊怖,七窍流血,死状残忍,此刻还随着吹来的萧杀之气,不时萦绕在心头,不禁“簌簌”的垂下了几颗晶莹的泪珠,口中一阵委屈,嘤嘤的吐出了一丝唯恐被刺杀的担惊受怕,悄悄的咕噜“呜”了一声,但未及伤痛,突然头顶的房檐一阵骤压,一片白芒抽拔,向她那弱不禁风却异常倔强的身躯倾斜了下来。
管真听觉较为敏锐,所以察觉有危险迫来,立刻并做出了避让,她娇俏的胳膊在卜硌的墙面上只来及猛烈一蹭,并被茫茫一片的绚烂所吞噬,然后看到那快逼近其柔弯脖颈的匹练突然一紧,竟硬生生的顿了一顿,这差至毫厘的片刻,被蹭破衣袂的管真只是觉得耳畔一凉,仿佛有什么在她斜平细俏的肩脯上盘桓片刻,并悄然的离去。但剧烈的震颤还是将她掀翻,猛地朝那坚硬的石道囫囵滚去。
巷内突然寂静了一会,然后那股浓烈的腥风扑来,窒息的令快要晕厥的管真,一阵恶心欲吐,好在她强自忍住,悻悻的爬了起来,她的衣衫皱破,肩脯更是流出了血迹来,适才的杀招定然可以要她的命,却偏偏在屠戮及颈脖时,被鬼使神差的一顿,她立即察觉是有人立时出手相助,救下了她,但不知道是谁,无论是谁?她都心存感激,此刻虽心有余悸,但那一丝安稳的淡定随着骤然一来的惊喜,变得有滋有味,不凡如俗。
剧烈的疼痛随着四肢曼延了过来,她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这并不是倔强,而是她的秉性,自撑起那一片天以来,未曾有露出小女儿之态,如今稍露端倪,也是迫不得已的窘迫,此刻那突然意外使然的窃喜,令她醒转了过来,她还有未尽之事需要她去处理,要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所以此次刺杀,不过是另外一个应渡之劫,于是她骄傲的挺起了娇俏身躯,就那么毫不怜惜的直立起来,她不需要怯懦,也不需要人可怜,如果还有人可以看见她的颓靡,此刻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巷道里的墙阴,这时映出了长长的身影,那么娉婷袅娜,仿若桃李春风,映来十年之久,那份亘古的不屈,随着那一张凝然若冰霜的脸,已经无需要言语,并宛若悬山倒映,极尽嵯峨与巍巍。
“自行啊,想不到你会狼狈如此,倒是让为兄有些诧异啊!”
旷远孤静的巷中,突然空荡荡的传来一声颇为戏谑的调侃,立刻并冲淡了这里那浓重密布的诡谲气息,听来竟那么的熟悉又陌生,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她沉重又漆黑的孱弱心灵,这不是在很小的时候,她时常犯错时,被嘲讽、戏谑的那个熟悉声音么,如今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如同普度众生的慈悲明王,救赎了她的一生。
管真不禁莞尔一笑,这熟悉的声音,并像她眉黛间的一缕朱砂一样,淡描浅塑,温韵不同,恰似故人归来,一颦一笑,光风霁月,洒脱至极,仿佛也行到最深之处,矢志且不忘。
满巷的萧杀此刻烟消云散,那份痛苦的冷冽,顿时也随着那一声颇为惊艳的调侃,变得很是骤生一股尘俗如泛的趣意来,长巷的深邃恍若隔世,接着一道陡然孤逸的人影出现在巷道的迷离里,那么的高卓伟岸,与僻静幽深的里巷显得既不普通又相得益彰,他就站在那里,长堑又渊渟岳峙,极尽飘逸与俊朗,尤其是充盈的轮廓,宛若刀削斧凿,如雕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