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惨白的日光灯将裴语迟的影子拉得很长。
护士推着轮椅,步伐轻柔而克制。轮椅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咝咝”声。
裴语迟一手支撑着额头,修长的手指深深陷入鬓角的发丝间,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走廊两侧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与怜惜,却无人敢出声打破这份沉重的寂静。
有人认出了这位在前几天救援行动中表现英勇的指挥官,不由得低声议论。但此刻的裴语迟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上。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那扇门盯出一个洞来。瞳孔中跳动的光芒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焦虑、期待、害怕、渴望,还有深深的自责。
轮椅继续向前,每一寸距离都像是一次煎熬。
裴语迟的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肩头的线条紧绷,背影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倔强。
终于,轮椅在那扇门前停下。裴语迟的手指紧紧攥着扶手。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这扇门,就能触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于危急时刻都能临危不乱的指挥官,他只是属于她,那个被爱、无奈与内心的混乱所深深困扰的女人。
裴仲元、章修明等人紧随其后,脚步声急促而沉重。
没有人说话,唯有呼吸声和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主治医生神色凝重地向裴语迟介绍希雅的情况:
“裴先生,关于您太太的情况……”医生斟酌着用词,“因为怀孕的特殊性,希雅女士目前处于一个极其脆弱的状态。这次昏迷是由多重因素引起的——情绪起伏导致血糖不稳,加上妊娠反应带来的营养不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裴语迟攥紧的双手已经泛白,这些医学术语在过去几小时里他已经反复咀嚼了无数遍。
自从接到希雅晕倒的消息那一刻起,最坏的可能性就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的心头。
“目前的情况……”医生欲言又止,眉头紧锁,“考虑到胎儿的安全,我们的治疗方案受到很大限制。目前我们在确保充足供氧的同时,持续进行补液和抗休克治疗。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没有使用任何西药注射,而是请亓主任用针灸和艾灸进行中医调理。但是……”
医生停顿了一下,“如果您太太持续无法苏醒……”
不等医生说完,裴语迟就已经明白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尽管他早已在心中预演过最坏的结果,但真正面对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承受可能失去任何一个的剧痛。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后,裴语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站在一旁的希远征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护士轻推房门,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格外清晰。岳母和希蓉闻声回头,眼中满是疲惫与担忧。
裴语迟的目光越过她们,直直地落在病床上。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