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老头坐火炉跟前的小板凳上,模样半蹲半跪的,斜眼看着商良首先从过道走身后门,说:“夜后有鬼摸进来,你也当我钟馗?”
“你是怕有人摸进来探情况吧?咱哥俩留有兄弟陪你,你就只管抽你水烟吧。”赵发跟着离开屋。“抽死了作罢。”
一行人从宅院的两排后房舍最靠侧墙的一个房子里,通过一小段当日挖出来的土地道,出到紧挨院墙而建的一户房院里,这里是个生产渔具的作坊,实际是由帮会的人控制着。
一个负责在附近看风的汉子告诉他们,前院出去的两头路口都有人在暗中候着,后院出去的路上这时也有人在埋伏在暗处,就等着逮这周围出现的人。
说话的汉子瞅了眼跟前出现的十多人,他脸色犹豫着,好像有话,却又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眼何,你别不是还有什么没说?”赵发揪住身瘦眼大的汉子衣襟。“你之前瞅见什么了?”
汉子连忙示意赵发放开他,低声嚷道:“这事我就知道不能瞒发哥您!可这么多人在前说了,不知你会不会怪我。”
“赶紧说,都是自家兄弟。”赵发反而揪牢人的衣襟,他知道这汉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安不心来的事。
“刚才我从后面出去的一处挟弄里往外扒了会,刚巧不巧的发现周家兄弟从外面喝酒回来,在棺材铺那个巷口被人逮了套了麻袋塞黄包车里往江城路上赶去。”
“妈的!”汉子才说完话,就被赵发一拳抡倒在地,他吼道:“出这么大档子事,你还想着瞒下来?要是周家兄弟把咱们捅出来,神仙也救不了咱们!”
“我正想要告诉你们的嘛。”汉子捂着脸委屈的。“周大去喝他小舅子的喜酒,怕不去丈母娘要找他收货,说偷去偷回的。”
“我就说你们捂不住手底下的人!”于血雁说着已往屋外奔出去,花二紧跟着后面。
“先把守大路口上的眼线干掉!”商良冲他师弟喊道。
后面的人也跟着出了屋进入弯来扭去的屋巷子,商良还不忘问赵发,周家两兄弟是昨晚参事的人?
赵发回说没有这两人的份,但就怕他从旁边嗅出味儿来,到鬼子那儿架不住打就招了出来。
几乎就在商良决定要出去屋外跟鬼子会一会的时候,城里的主要大道江城路上走着一辆不开车头灯的三轮摩托车,摩托车上坐着三个穿黑皮制服的警察戴着警帽。
经过一个路口之后,摩托车突然被从一巷子里窜出的数人拦下去路。
坐后座上的背步枪的警察一下跃落地上,抬枪上膛,却倒退两步,喊道:“王八糕儿的,敢拦差爷的路,是想吃枪子了?”
几个戴绵线帽子的壮汉,却都严实着脸,有人已把手头握着的短枪亮出来,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汉语问道:“这夜了,你们出来干什么?”
“原来是太君在办事,误会了,我们是警察局的,也是为太君办事的。”徐三晚赶紧从车斗上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向说话的壮汉递去。
“本人是柳生太君的特许外部助手,协助他追查劫匪的。”徐三晚手上拿的特办员证,是因他鬼使神差的得柳生次郎的看重,要求他协助为他追查劫案线索,特意命那个翻译官给他弄了这么份很有效力的证件。
刚刚过去不久,他如约见到那个本是政府外办的翻译,爽快的将之前答应给的好处奉上,才拿到这张证明,只要柳生的事一日未了,他都可凭此证随意出入日军营部,包括经办柳生此案的人都得对他另眼看待。
“徐君,这下是为此案出来的么?”特务看清证件上的字,果然对徐三晚温和下脸色。
“那不是,这大冷天冻死狗的,不是太君的事,谁稀罕瞎黑乱窜,你们有什么新发现了么?”
“还是按计划,我们守住了城里几个值得怀疑的堂会,暗下捉拿附近出现的人,包括路上可疑的人,抓回军部去拷问,希望由此下手找出行劫者来。”
“苦了几位了,我也是这么干的,那就分头行动了。”徐三晚向眼前几位拱手行礼。
“娘的!我就知道后劫不小,咱赶紧往大宅子那里去探一探,就怕那里出现的人让鬼子抓去了。”
重坐上三轮车边斗,徐三晚对开车的李友林和坐后座上的肖大狗说。
“不会真抓着昨晚行动的人吧?这要上了鬼子的拷刑架,东门那帮人可就得团灭了。”李友林也不由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