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那娅几乎日日朝坤仪宫来,无论闲谈还是宴请,我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也没有就这件事去问过景熠,甚至不曾与沈霖提起,只在那牧他们结束了宫里的行程,准备去灵山参拜祈福的时候,问景熠我是否需要随行。
他有点意外我主动问起,点头:“那牧是带王后来的,咱们自是有皇后随去的好,那些场面事让成妃出面就是,你只需去住两日便罢。”
顿一下,他随后又道:“你若不想去——”
“不是的,”我摇头,有点心疼他的敏感,“听那娅说,那牧惦记着微服出去游玩,算起来定会趁这个机会,毕竟是在咱们的地界上,出点什么事总是麻烦。”
景熠闻言愣一下,道:“我可以安排人。”
“旁人他们不见得肯让跟着,”我笑笑,“那娅也跟我提了几次了,还是我去吧。”
。
“我若是不来,你们就打算这么往出跑?”
傍晚的灵山脚下,我看着金蝉脱壳的那牧那娅兄妹,尽管早知道他们是避了人,还是略略惊讶两人竟一个随从也不带,景熠私下出去时就算没有我在身边,至少还会带一个傅鸿雁。
“大夏朝皇家寺庙,咫尺京城,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那牧爽快一笑,一身汉服装扮的他,褪去威严,更添英朗,“出门在外,既是来玩,便不必讲那个排场。”
那娅此时凑上来:“言姐姐,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带我们去呀!”
我还未出声,那牧又道:“说起来,你可以直唤我们的名字,我却不知如何称呼你才好,总不能在外头还叫你皇后,又或是落影?”
他说着一笑:“好像落影还在大夏朝的通缉名单上呢,会不会引来官兵?”
“好奇的话,你大可试试看,”我瞄他一眼,并不答他的问题,转而看向那娅,“你们最好找个人陪着,我长这么大,大凡熟悉的地方,都不好玩。”
“走吧,”那牧显然并非表面上的毫无准备,领着我们来到一架早已等候的马车跟前,“往东五里有个市集,今日刚好是那里的瑞谷节,一连三日,周围村镇的人都会去,听说十分热闹。”
不到半个时辰,如期瞧见了那市集,张灯结彩,人流如潮。
那娅雀跃着,四处张望,在几乎每一个摊贩跟前流连,时不时拿些首饰摆设来给我们瞧,感叹着:“我们那里一年也有不了几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好可惜没能带着嫂嫂一起来,把她丢在山上那个枯燥无趣的寺庙里,整天对着那个更枯燥无趣的成妃。”
我些许被她的欢乐感染,笑笑:“若是没有那个枯燥的成妃,我也不能随意陪你们跑出来,你倒来抱怨。”
那牧则道:“不可亵渎神灵。”
那娅缩一下脖子,继续笑嘻嘻的:“我只是觉得要嫂嫂替我们遮掩,有点愧疚嘛。”
说着,很快又跑着去看别的热闹,我
和那牧在后面慢慢踱着,我一直盯住那娅的身影,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这时候听到身边的那牧道:“王后知道我们出来玩,自愿替我们掩护。”
我淡淡的:“不必与我解释。”
他转过头来看我:“是因为他做任何事都从不解释原因,所以你习惯了逆来顺受?”
我微微一顿,抬眼:“知道你在用这四个字形容谁么?”
“是谁又如何?”他直面我的并不友善,“至少现在,自由的是我,被禁锢的是你。”
我愣一愣,停下脚步,眼睛直盯住那牧的眸子:“那些话,是你故意让那娅来透露给我的吧?关于朝堂的动荡,景熠的困境。”
他目光闪烁,并未否认,只道:“只是觉得,你们两人在各自的天地里都仿佛无所不能,碰到一起,不曾针锋,却两败俱伤,实在是——”
停一下,他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却最终开口仅是:“不好。”
“好与不好,”我没什么表情,“你并没有评价的立场。”
“是。”他很快点头,仿佛只要我肯答他的话就好。
“那娅是真的觉得他很爱你,替你高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的好,也许仅仅是因为对于他无法扭转的局面,觉得亏欠,所做的一些补偿,仅仅是——”
他停一下,还是说出来:“出于本能,特别是那些处于天下顶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