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知何处而来的心慌令五脏六腑抽搐着,隐隐的痛苦从大脑的深处扩散开来,头疼欲裂。他压着自己的额头,可是却压制不住那种爆发的狂躁冲动。
那愤怒像是铁,像是火,要锻打他的意识和灵魂,要撕裂他的躯壳,要将他的灵魂点燃,烧成灰烬。
在剧痛的折磨之下,他的身体颤抖着,忍不住想哭,想要流泪。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低声呢喃,任由鼻涕和眼泪不争气地从脸上留下来,落进不知何时已经浑浊而冰冷的水中。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水汽,轻声哽咽: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我真的是一根废柴啊,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做不好卧底的,真的。我从小到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到现在连一个乐师都做不了。我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逼我?
亨德尔大人,你是圣徒,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知道,只要你愿意的话,你什么都能做到。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夏尔,你必须做下去。”
亨德尔低声说:“也只有你能做。”
“就算是我留下来也没用啊。”夏尔祈求:“康斯坦丁先生已经被排斥了,从他身上什么东西都得不到了。”
“那就换一个。”
亨德尔冷漠的说:“换一个能够让你获得真正内情的人。”
夏尔呆滞。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股从骨髓里生出的恶寒。寒意将他吞没了,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意思?”
“听着,夏尔,现在康斯坦丁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必须换一条路。”
亨德尔的声音传来,声音温和:“我会秘密安排你明天和盖乌斯的人接头,到时候你将康斯坦丁的打算告诉他们。
等他被盖乌斯清理掉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打入他们在圣城的真正核心里。”
“不可能!”
夏尔失声,察觉到通讯另一头的冷意之后,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就算是我出卖康斯坦丁先生,革命军的人也不会信任我啊。”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静默机关会帮助你取得他们的信任的。”
亨德尔似乎信心十足,可语气却转冷了:“但是,你要明白一点: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夏尔,如果你失败的话,死得不只会是你,你的老师也会因为当年他和盖乌斯的关系,被打下地狱。
如果没有圣城的****,谁都救不了你们。”
“——希望你能够不再犹豫,尽快做出正确的选择。”
通讯断裂了。
寂静中,只有冰冷的水珠从天花板上落尽浴缸中的声音。
夏尔呆呆地坐在水里,就像是凝固了。他凝望着弥散的水汽,张口欲言,却不知道如何再和亨德尔说话。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头疼越来越剧烈了,像是要将他撕碎,令他神志昏沉。在昏暗中,他感觉到冰冷的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是血红色的。
血水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落进浴缸中,便将浴缸中的水染成了血红。
世界仿佛腐朽了,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整个浴室中污垢丛生,蜘蛛结网,一片破败。破碎的镜子里有鬼魅凝望着这边的世界。
“又来了。”
夏尔按着仿佛要破碎的额头,忍受着那种神智分裂的剧痛,嘶哑地喘息:“去你·妈·的……又来了……”
他的手指哆嗦着,抬起,艰难地在洗漱台上摸索,找到了那个小包,猛然拽下来。
包里的是一套崭新的玻璃注射器,和一小瓶生理盐水,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