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向玄与胡毅的对话,夏念处在后殿虽然听不真切,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的大概还能猜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胡毅道,“老臣听闻王上有意要亲自出征?”
“呵!丞相听谁说的,本王都不晓得呢。”
胡毅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在听闻廖向玄的话后,面色灰暗。“王上,西南那边近日来暴雨连连,水位不断上涨,极有可能出现溃堤的险情。”
对于胡毅转了话题方向,廖向玄也懒得追究,暗道一声老狐狸。
一直关注前殿君臣间一言一语的夏念,听他们开始讨论西南水患时,才将注意力收回来。心中想着刚才胡毅提起的事情,关于廖向玄亲自出征的事情。自负的君王并没有给出回答,夏念听说廖向玄与胡毅的君臣关系不妥,看来是真的。
商量完水患的问题,胡毅退出殿外,满面愤然。“奸诈!”
“胡大人。”翡翠领着几名端着膳食的宫女,从凤凰门进入凤凰殿,远远见到出来的胡毅,翡翠低身请安。
胡毅见是廖向玄身边的大宫女,听说她最近不在廖王身边伺候,改去侍奉一名被廖王留在宫内的江湖女子。“原来是翡翠姑娘,听说你不在王上身边侍奉了,真是可惜。”
手不经意颤抖,翡翠灰白一张清俊的小脸儿,艰难的露出笑意,“有劳胡大人惦记,翡翠自认侍奉谁都一样。”
又自讨一次无趣,胡毅怒从心起,耐着性子冷哼,“翡翠姑娘真是好脾性,胡某佩服。”
陆风上前挡在翡翠面前,“翡翠,晚膳可都准备好了?”
“是,都好了。”翡翠指使着宫女将膳食端到侧殿,“你们手脚麻利些儿,别耽误王上用膳的时辰。”
胡毅见插不上话,转身离开。“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奴才!”
“王上,晚膳已在侧殿摆好,奴才为您更衣用膳吧。”
将处理完的折子放在一旁,廖向玄往后殿瞧了一眼,被屏风挡住视线,后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响动。“你去通知荣雅她们用膳。”
“属下见翡翠刚刚往后殿的方向去了。”
廖向玄一点头,声音模糊,“嗯,我们走吧。”
侧殿的圆桌上摆满佳肴,廖荣雅规规矩矩的坐在矮蹲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对眼前的美食垂涎欲滴。坐在对面的夏念相对随意,手肘撑着桌面,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颇有节奏的轻点额头,另一只手则握着酒盏把玩。
更衣完毕的廖向玄一身清爽,夏念淡淡的撇去一眼瞬间收回,暗中嗤笑,“君王的破事就是多,吃个饭也要先换衣服。”
“王兄,可不可以开动了,荣雅好饿。”
身为公主,廖荣雅必须遵守礼节,被教条束缚,做一名淑女。
廖向玄轻轻点头,已是默许。
留在侧后侍奉的翡翠深知廖向玄的喜好,自己的君主最爱在用膳前饮上一杯酒。
莹润剔透的白玉盏装满清酒,廖向玄举杯饮尽。他似乎不太想动筷,反倒是拿过夏念手中把玩的酒盏,盛满酒水。
“你要出征?”
不感意外,廖向玄清楚前殿的议论声,只要有心在后殿是可以听到的。“怎么你担心?”
见夏念不答,廖向玄耸肩。
过了许久,夏念叹息道,“廖向玄,你有多喜欢我?又了解我多少?”
专心填饱肚子的廖荣雅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竖起耳朵专心听着,小脸儿几乎埋进碗里。
廖向玄调查过夏念的身份,但仅仅知晓她少年时家破人亡,被玄楼前任楼主捡到,在深西经过多年的地狱般训练,成为玄楼的杀手,手染鲜血,死在手上的人多到根本数不清。再后来,玄楼右护法叛变,赤天遇害,她亲手解决叛徒座上楼主的宝座。
廖向玄知晓的仅此而已。
“我生在夏国,当年夏国巨变,全家尽数毙命,只有我一人苟且生存。那时我才七岁,还是个孩子,一个在长在蜜中的孩子。”夏念声音极低,低到廖向玄不仔细听便根本听不清她说的话语。“八岁进玄楼,为了活着便不息踩着伙伴的身体往上爬,亲眼瞧着他们死在眼前。这双手早就脏了,这颗心也早已污秽。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更不知什么是爱。我知道的只是要怎么活下去,怎么去算计去筹谋,不惜一切代价达到目标……”
“不是的!”廖向玄打断夏念的话,将她拥进怀里,“不是的,别再说了。”
推开拥着自己的男子,夏念垂首道,“廖大哥,我不值得你对我好,真的。也许有一天,我为了自己的目的会出卖你,会将你当作一颗棋子来利用。廖大哥,在那之前让我离开吧。”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夏念豁然抬头,眸光带着挣扎与犹疑,“不要让我将所有的感情都转化为恨,这样沉重的恨意,你我谁都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