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庚脚步一顿。
“节度使放心,下官听闻民众对翁主极是感激,每到一处,顶礼膜拜,何况还有袁将军同行护卫,不会有危险的。”
谢长庚在原地定了片刻,慢慢地转过头。
“那么她的义子呢?”
说出“义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带了些古怪。
涟城令笑道:“小公子未曾跟去。来了后,便一直留在城中,就住在城南,离此不远。”
“带我过去。”
谢长庚沉默了片刻,说道。
涟城令应声,一边殷勤地在前领路,一边笑道:“说起小公子,可真是又聪明,又乖巧,难怪翁主对他如此疼爱。那日拙荆去拜见翁主,回来便和下官讲,这哪里是义子,翁主和小公子,分明比亲生母子还要亲上几分。等小公子见到节度使大人您也来了,想必更欢喜了。”
涟城地方小,又偏远,这些年冷清下来后,消息便闭塞了,如同死城,涟城令也长久未曾去过岳城了,怎知去年谢长庚来时惹出的那些动静,更不知夫妇怨偶,只顾说着好话,一路奉承,领着谢长庚到了一处宅邸之前停下,说道:“翁主便住在这里。”
早有随从上去拍门,守卫闻声,得知来人,立刻开门。
慕妈妈已经睡了下去,忽被唤醒,道是谢节度使来了,惊诧万分,起先还有些不信,起身出来,看见一道颀长身影立在庭院之中,认出了人,匆匆上去迎接,道翁主今夜回不来。
“明日有批新的药材运来,翁主想必会回来一趟的……”
慕妈妈不好问他怎的千里迢迢从河西突然来到这里,看着他不辩喜怒的脸,小心地解释。
“她的义子呢?”
谢长庚问道,语气平静。
慕妈妈迟疑了下,指着身后那间屋子。
谢长庚迈步,朝着那扇门走了过去。
他的现身,实在太过突然了。翁主恰好今夜人又不在。
慕妈妈总有一种感觉,他的到来,绝非好事。
出于某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隐隐顾虑,她并不希望他看到熙儿。
至少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她从侍女手里接过烛火,立刻跟了上去,劝道:“大人,您远道而来,夜也深了,必定疲乏,不如先去歇息,有事的话,明日……”
谢长庚停在了门口,转过头,对她冷冷地道:“你怕什么,我会吃了他不成?”
他的目光阴沉无比,慕妈妈的心口咯噔一跳,忙道:“大人您千万别误会。只是小公子早已睡了下去……”
谢长庚恍若未闻,面无表情,从她手里取过烛火,推开门。
“大人……”
他已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慕妈妈不敢再阻拦,站在门口,望着前头那道正往里而去的灯影中的身影,心里忐忑无比。
谢长庚来到内室,用手中的烛火点燃了房里的另一盏灯。
屋里的光线,一下变得明亮了起来,照着床上那个睡着的孩童。
房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那个孩子沉沉睡着发出的轻浅呼吸之声。
他的一双长睫静静地覆着,被烛火在他脸上投出两道扇形的阴影,睡得是如此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