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哗啦的坠地声传来,是民宿里的两幅装饰性挂画被震落在地。
秦绝吸了口气,慢慢走过去,沉默地把它们捡起来重新挂好。
然后盯了两秒凹陷龟裂的墙面,用刚刚那只没控制住力道的始作俑手“啪”地捂住了脸,齿间挤出一声嗤笑。
空气里又是寂静。
半晌,响起一点轻轻的咂嘴声。
烦,想抽烟。
秦绝把手放下,下意识往裤兜摸了摸,摸了个空。
她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趿拉着拖鞋从抽屉里找出一盒pocky,往日挺拔的肩背矮了三分,像老了。
巧克力棒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秦绝静静坐在沙发上,把这根pocky一截一截地嚼完。
你赢了。她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赢了,垃圾系统被阿染吃了,兔兔像小狐狸一样复活重生了,现在是和平世界,她叫唐糯,她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今天上午还在问你要蛋糕吃。
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
谁都没有死。
“唔咳!……”
秦绝蓦地发出声干呕,上半身瞬间压低,一只手按着胃,另一只手攥紧拳,用力之大能听见骨节挤压的“咔咔”动静。
她打着哆嗦,额头浸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过了三秒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好像是眼泪而不是汗滴。
好消息是,因流泪而泛酸的鼻头引起了鼻塞,似乎有鼻涕堵住鼻腔,就闻不到那股汹涌而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秦绝缓慢地吸气,一口气,又一口气,直到嘴唇不再颤抖,胃和身体停止痉挛。
终于,她挺起身,后背重重地砸在沙发靠背上,眼里是民宿客厅的天花板。
秦绝盯着它,盯了好一会儿,视觉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却始终只是眨眼,不曾闭上眼睛。
不敢闭眼,不能闭眼,闭上眼,眼前就会是大片大片被轰炸过的废墟,废墟里掉满了断臂残肢,一颗蒙着尘灰的眼球像它还活着时睁得大大的,了无生气的瞳仁望的是秦绝归来的方向。
一分钟,两分钟,秦绝胡乱将一大把pocky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腮帮和通过骨头清晰传来的咀嚼声仿佛提醒着她所处的年代已然不同,那些地狱似的图景已经很远很远。
她又哕了一声,被齁的。
“我操,真他妈甜。”
秦绝扯了两张纸巾捂着嘴吐掉软烂的pocky,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又低又哑,像糖被烤化了的味道——然后她想到只有小狐狸会这么描述,一下子笑了出来。
“老秦你真是个菜鸡。”
秦绝一边哑声嘟囔,一边扔掉垃圾站起身,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优化过的身体就这点好,恢复迅速,极少留痕。秦绝最后对着镜子确认了一遍自己恢复如常,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痕迹,这才拍了拍先前在衬衫上攥出的不规则皱褶,整整衣衫回到书房。
“喂。”她坐下,重新打开收音,“抱歉,之前突然有点事。”
弹幕一片一片涌过来,有关心的,有询问的,还有发挥传统艺能疯狂面点大法的,秦绝光看着就感觉自己被七手八脚搓成了一张饺子皮。
“没关系,问题不大。”她笑着回复弹幕,“‘刚才代入了?’那……确实算是代入了吧,能让观众沉浸进去的作品,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复盘什么的,之前已经私下拉片复盘过了。我今晚原本就是抱着观众的心情和大家一起看剧来着。”
因此也像大家一样,各有各的滤镜和私心。
有人看“茸茸”,有人透过“茸茸”看姜榕,而秦绝,是透过网剧里的角色在看末世里的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