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秋,十月十一,宜婚嫁,钦天监算出来离的最近的好日子。
京城李府装扮一新,虽然李煦远在苏州为官,此时也离不得苏州,但是万幸李家老夫人,李星晚的祖母坐镇于此,加上她娘白瑛走陆路到了京城,一应筹备具有条例。
内务府跟李家关系密切,李煦庶弟早逝仅有一女,李老夫人便做主放在李煦名下,也好照拂孤女,后来由老夫人做主嫁给了内务府营造司郎中佛公宝的儿子黄阿琳。
李星晚跟这位姐姐也算熟悉,曾经小时候住在一起两三年,嫁人之后每年都从京城往苏州送数量不菲的年礼。
如今李星晚进京成婚,姐姐姐夫那有不过来帮忙的道理。
加上叔叔李曜、李析、李灿、李玟和四位婶婶,嫡兄李鼎和嫂子巴氏,庶兄李苒和嫂子吴氏,还有几位叔叔所出的十几位堂兄堂姐以及堂嫂堂姐夫,李家的姻亲故旧和李煦的同年等等,李府人来人往,贺礼不绝。
除了还在苦哈哈处理公务的李煦全都到齐了。
内务府对此可是极上心,皇子的聘礼虽然有固定的规格,但是一样东西的品质可是天差地别,水分极大。托了李星晚的福,此次内务府可是没怎么搜刮油水。
成亲前十天便将所有婚嫁用物送往李家,李星晚要试吉服,做皮肤护理,学习宫廷礼仪,熟记宫中妃嫔的相貌特征,她作为儿媳见了其他妃母自然要行礼问安,免得相对不识。
而胤禟在宫中也是十分忙碌。
他住在阿哥所,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一个院子,实际上就是一个稍大的四合院,从前只有他住,自然怎样都行,但是即将成婚就要重新整理。
正忙碌间,宜妃派的嬷嬷进来了,领着一个低头的小宫女,这回就不是灰扑扑的样子,一身草绿衣裳,腕子上带着银镯子。
“九阿哥,这是娘娘给您安排的通晓人事的宫女。”随即领着小宫女上前。
胤禟不耐烦的看过去,一摆手,“带走带走。”
嬷嬷有些尴尬,仍然强撑着劝道:“阿哥,您马上就要成婚,哪能不通晓人事呢。”
胤禟还在指挥奴才搬东西,见这嬷嬷还是不识抬举,冷冷回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布满不耐烦,“狗奴才,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嬷嬷心里一颤,不禁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院内青砖上,膝盖针刺一般疼痛。
跟着来的宫女以及院内正在搬东西的小太监,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我叫你带回去就带回去,你若是没长耳朵不如就去慎刑司学学怎么听话。”
他的声音是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低哑,此刻显露出了天潢贵胄的威严。
嬷嬷牙齿打颤,会对额娘身边的嬷嬷敬重有加的是儿媳而不是儿子。
他们这些皇子因为皇室的规矩,基本很少有在额娘身边长大的,多数都是由皇上指定的人抚养,少部分也是满了三岁至多六岁就要送到阿哥所。
而胤禟的性格又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最是无法无天,连宜妃都要骂他一声狗脾气,哪里是这一个嬷嬷能够左右的。
不多时,宜妃便另外派了太监过来叫胤禟去翊坤宫。
翊坤宫。
胤禟满不在乎往那一坐,端起茶杯就喝茶,气的宜妃拍了桌子。
“你是翅膀硬了,我这个当额娘的说不得了是不是?”
胤禟撇嘴,“额娘,你说是什么话,我翅膀一直都是硬的。”
宜妃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本来就因为儿子娶了一个出身不高的儿媳妇而心里不舒服,这下子儿子顶嘴就更让她生气。
“好!你是翅膀硬了,别叫我额娘,我可不是你额娘。”
胤禟无奈放下茶杯,湊了过去,“额娘啊,你这是吃了什么火药了!”
宜妃伸手推开他,口含怒火,“你五嫂哪里也就算了,我全当是他倒霉,排行不好摊上了,娶了那么一个唯唯诺诺的媳妇,你呢?”
“皇上可是说了这是你自己求的,我心气不顺好多天,好不容易接受了,你竟然拒绝了那宫女,怎么着,你九阿哥还要守身如玉不成?”
宜妃早就忍耐多日,今日受了刺激终于发作出来。
倚重的太监总管早就将奴才们全部遣了出去,门大开着,能随时看到院内,只留母子二人交流。
胤禟也是一时无言,低首难以面对近乎歇斯底里的额娘。
他明白宜妃的心结不在于他的婚事,而是在五哥。
五哥因为太子未成婚,便被硬生生推后了时间,弄的原本的嫡福晋成了侧福晋进门,而后又指了一个出身极低的嫡福晋,弄的后院一片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