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那边,待客之人也是花仙子,紫风流。
忘忧时常传信,青椋山刘景浊的形象也在百花山庄诸多花仙子心中慢慢改变了。特别是杨念筝来过一趟之后,这些花仙子终于知道,原来这么些年来的邸报,都是杜撰的,全是泼在刘山主身上的脏水。
故而此时得见胡子拉碴却极其温柔的张五味,她就愈发觉得写那些邸报的山头儿不是东西了。
张五味坐立难安,紫风流是看在眼里的。
女子笑问道:“道长怎么像书中写的和尚进了盘丝洞似的?”
张五味摇了摇头,“仙子说笑了,我就是觉得好像不是第一次来百花山庄了,周围一切都极其熟悉。”
女子掩嘴一笑,心说道士瞧着很正经,嘴上却不正经,很会说话啊?待会儿是不是就会说,此地可为吾乡了?
耳边听见夫人传音,女子虽然心中诧异,却还是笑着说道:“道长可以四处走走,哪儿都能去,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失陪了。”
紫风流走后,道士还是心慌不止,他之后取出酒壶,灌一口酒。
张五味都学会喝酒了,不止呢,他都会骂娘了。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起身,沿着一条小道一直往里,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过一门户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别处风雪不止,此地却百花盛开。
他没忍住就迈步走去花丛之中,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一幅画面,可还没有看真切,一道红色身影便掠过花丛,疾驰而来。
临走之前,终于在牡丹夫人的“教唆”之下,宁婆婆撕掉了戴了几千年的面皮,重新穿上了那身红衣,再为某人花中起舞。
只可惜,人间尚有宁梓在,却无花间抚琴人。
古时三位奇女子为一人倾倒,三人谁还不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了?
红衣女子笑着折返,问道:“好看吗?”
张五味点了点头,“好看是好看,但我得回家了。”
离乡四年了。
从前家乡很模糊,现在很清楚了,就是中土一座山头儿,那个小门房才是心安之处。
张五味忽然问道:“能否请仙子借我纸笔?我想写一封信。”
回乡之后,我张五味脱道袍,再入蜀。
这次我不会站在山下不敢上山了。
很快,道士走了。
宁梓孤零零站在花丛中,沉默了好久,忽然说道:“好像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孤独起舞。
出了百花山庄,张五味取出随身携带很多年的带刺藤条,将其丢在路边。
方才见花间红衣,是很惊艳很漂亮,很美。
可张五味脑海中浮现的头一个念头,是第一次南下渝州,遇见的扎着双马尾的红衣姑娘。
修道修道,都不敢直面内心了,修个什么道?
之前在神鹿洲,楚剑云一番话说得本就让张五味惭愧至极,现在他更想返回中土了。